沈焰秋很会爱人,也很会伤人。
她经常会想起她那晚的话,然後觉得自己应该在包里再备一盒速效救心丸。
她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这种死法,她觉得自己恐怕要死于心碎了。
她听说沈焰秋有事,先回京市了。
她已经办理了退房,可能一直到她杀青都不会再回来。
知道她离开,她竟然松了一口气。
她摩挲着脖子上的疤痕,不知为什麽,最近总会有疼痛的幻觉,让她忍不住去触摸。
这里,这个伤口,是她不为人知的秘密,不为人知到连沈焰秋也不知道。
她知道,很快,沈焰秋的手臂上也会生长出一条像这样的伤疤,覆盖住她破烂的血肉,淡红色的一条,丑陋又明晰。
她那天生气的更多原因,除了担心沈焰秋之外,她知道沈焰秋每次看到这条伤疤,就会想起它出现的原因,她是怎麽帮周以珊挡下了这一劫,怎麽把她注定该受的痛苦转移到自己身上。正如现在的自己一样,每次照镜子都会被自己脖颈的那条疤痕勾起不好的回忆。
沈焰秋,你会後悔吗。
许期欢脖子上的疤痕是可以通过手术切除的。她再三犹豫,还是留下了它。
她任由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里盘旋,一边忙着看手机,没注意到一只乖乖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宝贝在打瞌睡。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的脑袋忽然就倒在了她的手臂上,温热的,柔软的,有一点小小的重量,刚刚好。
许期欢直接僵在原地不能动弹。
她本身非常厌恶小孩。
平日里,如果走进一家餐厅发现里面有小孩在尖叫,她会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可是在那个瞬间,她低下头,看着小女孩软乎乎的小脸,心都化了。她任由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
人类对小生物的保护欲好像是天生的,许期欢忽然就包容了这一切,甚至被她小小的依靠给治愈了。
直到小女孩的亲妈过来找孩子,看到这一幕,止不住地对她说抱歉。
“啊,没关系。”
她有些不舍地看着她把小朋友抱走了,然後伸了伸被压麻的手臂。
“对了,她叫什麽名字。”
许期欢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小孩的名字,只知道在戏里,她叫果果。
“告诉阿姨,你叫什麽?”
“奶糖。”
“奶糖呀。”
许期欢趁机摸了一把奶糖的小手,粘粘的,感觉不太干净,她又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收了回来。
她目送着奶糖的妈妈抱着她离开,回味着刚刚那一小阵短暂的亲密。
她以为自己在世界上唯一能接受的亲密关系就是和沈焰秋在一起。事实也确实如此。
而她和沈焰秋两年多前就分开了,无论她怎麽想,分开了就是分开了。
她逼迫自己认清现实。
沈焰秋回到京市已经半个多月,公司有一些事情需要她去处理,除了要帮忙引荐新人,还要开会,老板给周以珊派了别的工作人员去剧组,替换了沈焰秋。
沈焰秋利索地收拾好行李,带着她受伤的手臂回到家,一路上深切地感受到了这场小灾难给生活造成了各种不方便。
比如洗澡时不能沾水,比如捧着电子书阅读器难以翻页,比如收拾行李经常会扯到伤口,以及最重要的事情,抽烟。
太不方便了,她站在阳台上,费了好半天劲,才终于成功点燃了烟。
她觉得自己真是身残志坚,太不容易了。
她没忘记去原先的地方喂了两次流浪猫。单手拎着两大包猫粮对她而言有些费劲,她也腾不出多馀的手去撸撸脚边几只疯狂蹭她的小猫。
作孽啊。
这伤到底什麽时候是个头啊。
她在这期间去医院换了药,医生告诉她至少要一个月才能逐渐恢复。
她一直都避免自己去想许期欢。
许期欢几乎激发了她的自我保护机制,沈焰秋被她伤怕了。
被人背叛和抛弃的事情,经历一次就够了。
她从小就聪明,同样的错误不会犯第二次。
她已经花了那麽多时间让自己去适应和习惯没有许期欢的日子,不能在这种时候前功尽弃。
她深知,死掉的感情是无法复活的。就像手臂上被烧掉的血肉,你必须做好清创处理,等待新的皮肤慢慢生长。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周以珊有些话说得很对,许期欢是不是蛇她不知道,但她现在是真的很怕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