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是言语上的羞辱,严重的时候会拿湿毛巾捂住他的口鼻,让奚池在长达一分半的时间里没办法呼吸。
觉得自己被惹怒的时候,保姆会将奚池关进没有光亮的阁楼,让他在漆黑的密不透风的空间里待一整个下午,直到叶小倩或是奚裕明回来。
大多都是一些在肉体上不会留下痕迹,只在精神上进行折磨的惩罚。
奚池从五岁起不止一次地反抗过,试图将自己的遭遇告诉叶小倩和奚裕明,有一次甚至求助了学校的老师,拨打了报警电话。
但保姆一直在别人面前将自己僞装得很好,而且她平时经常会在奚裕明和叶小倩面前营造出一种奚池任性而骄纵的假象。
有时候是刻意掉眼泪,假装是被叛逆的奚池刁难了。有时候是将奚池房间里的东西都砸坏,然後告诉叶小倩这是奚池发脾气时做的,原因仅仅只是奚池不想吃饭菜里的胡萝卜。
奚裕明和叶小倩那时候都对奚池并不上心,再加上保姆已经在家里工作了十几年,性格一直很好,是备受家里信任的老人。
久而久之,他们就真的认为奚池是这样骄纵任性的孩子。
听到保姆的指控後,叶小倩不仅没有産生怀疑,还给她涨了不少工资,就连奚池的求救,她都当成了是儿子不分轻重的恶作剧。
奚池向老师求助,拨打报警电话的那天,是叶小倩亲自将他从学校里接回来的。
她赶到小学时,先是给学校的老师一一道了歉,然後又将奚池领到派出所向警察说明了情况,最後吩咐保镖将奚池强行扛回了家,身心俱疲地告诫奚池,要他以後别像今天这样胡闹了。
奚池竭尽全力向外界发送的求助信号最终被叶小倩亲手摧毁了,自那天以後的两个星期里,奚池经受了保姆变本加厉的警告式惩罚。
时间久了,年幼的奚池慢慢学会了按照保姆的心意做事。
他开始适应了保姆给他制定的生活准则,还会模仿保姆口述中小儿子会有的行为习惯,不再像以前那样想方设法地反抗了。
毕竟他就算反抗了也没用。不仅是叶小倩和奚裕明,就连小学的老师和校长,当地的派出所,都已经对奚池的挣扎留有了一份戒心。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奚池十二岁这年,他升上初中了。
奚池一开始确实并不关注隔壁班新来的生物老师。
对于他来说,身边的人就跟饭桌上的胡萝卜和芹菜没什麽两样。
他对人和蔬菜都是极其的讨厌,但因为保姆死去的小儿子开朗爱笑又喜欢吃蔬菜,于是奚池就要被逼着吃讨厌的胡萝卜和芹菜,还要在家里人面前保持弧度一致的笑脸。
所以对奚池来说,许青时就是一根摆放在仓库底部的胡萝卜。奚池不需要被迫接触到这个人,自然就不需要对一根胡萝卜産生在意。
这样的不在意一直持续到初一下学期东柏下暴雨的那天。
突然下暴雨的时候正是大课间。狂风吹打着树木,将窗户推得邦邦作响,几乎是所有的学生都站在走廊上,一边尖叫着一边嬉笑打闹,自以为进行着多麽炙热的青春物语。
年级主任注意到教学楼里的躁动,立马就开啓了广播,命令走廊的学生们立即回到教室自习。
但正在奔跑的学生里没一个是听他的。不仅是教室和走廊,就连办公室和楼道都变得极其喧闹了起来。
奚池本来是在睡觉,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完全没办法继续睡眠了。
他被尖叫和广播声吵得耳朵疼,烦得要命,直接顶着雨走到了综合楼的杂物间里,没管头发和衣服湿了多少,倒在杂物间的旧铁架床上闷头睡了起来。
自上个学期开始,这个地方奚池来过很多次,早就已经熟门熟路了。
这是学校里唯一没有人打扰的地方,除了奚池以外,平时根本没人会来这里。
但今天奚池只睡了一会儿,就听见杂物间的木门传来“吱呀”一声响,接着就是冷风灌了进来。
受到风力影响,杂物间的木门完全被打开了,砸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狭小的空间里刮着大风,奚池从睡梦中醒来,一脸阴沉看向门口,先是看到长雨伞滴着水的顶端,再是看到一双黑皮鞋。
许青时的眼睛和额发都是湿润的,和初春的大风一起走进了奚池的目光里。
【作者有话说】
“sensei”是日语音译里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