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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难受想放假 明明前一天晚上（第2页）

少年的表情柔和下来，他微笑点头。我步伐轻快地走出门，拎着水桶往水井方向走。直到离开了一段距离，才弯腰猛地咳嗽起来。从我的嘴里不断流出来，好不容易才没弄脏衣服，否则回去肯定说不清楚，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无法承受神明的力量。

虚弱对我来说是很少有的体验，上次産生这样的感觉还是我作为凡人的时候。老实讲，这不算多麽好。

但想到等我离开後，雷米尔会陷入怎样的绝望。我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心软了。

再等等，就再稍微等等。我只是想再陪陪那个还没有成长到成为他人庇护的少年而已。

*

这一等就又等了2年。

从12岁到14岁，这段时间我已经很少用前进键了，尽管我知道时间很紧，所以我还是想尽可能让雷米尔的童年过得美好一些。

尽管这个词对于贫民窟来说已经非常奢侈了。

从12岁那年开始，我们所有生日都是在一起过的。13岁的生日蛋糕是一整条加了牛奶的蓬松白面包，配上土豆汤後分外每位。14岁则是一块加了奶油的小蛋糕，这是我们第一次吃上甜品。

冬天的雪纷纷扬扬，使得我们不得不将床移到了竈台旁边借着炉火来取暖。红彤彤的火焰照在雷米尔脸上，我枕着手臂听他给我讲晚安故事。不出去的时候就自己编织些未来要用的竹筐草鞋。一切都安逸而闲适。

秋天是我们最喜欢的季节。在收获的时节，各种蔬菜与果实都会便宜很多，是为数不多能够采购食物的日子。整个秋天我们都忙于将各种肉类和蔬菜腌制起来，好度过接下来的寒冬。竈台上时时刻刻挂满了烟熏的食物，这让我想到了那段曾经的记忆。

对于体验过饥饿的人来说，食物比生命更重要。因此我总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小小欢愉与满足感。

雷米尔发现我的小秘密以後。一向节约的他，每逢秋天就会购入大量的东西。我们两个就像是囤货的小仓鼠，恨不得将整个小屋塞满。

夏天和春天则是需要维缮房屋的季节，冬天的暴雪与夏天的暴雨算是两大考验。想要让破烂的小屋长年累月矗立于原地，就需要不断的维修。检查有没有木头断裂，并铺上厚厚的茅草。这些事情都是要在打工後做的，因此会忙碌到深夜才能躺在床上，每当这时我就会给雷米尔递上一碗香浓的蔬菜汤，看着他泡着黑面包，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当初处理掉那些人渣的行为多少还是産生了一些影响，很多人以为雷米尔背後有什麽人，因此不敢为难他。这让雷米尔的打工生活变得更加顺畅了一些，他曾经和我讨论过这个问题，想要知道答案，我只是抿唇笑笑，没有告诉他。

一切都在变得越来越好，除了我的身体。

如果我跳过这段时间，也许能坚持得更长一些，但对于雷米尔来说，他只会又获得一个患有失魂症的妹妹。眼前的所有幸福灰飞烟灭，一生都忙碌于寻找那个不存在的希望，企图解决妹妹身上的疾病。

而在我清醒的情况下，这具身体正在加速毁坏，我能够感觉到自己一天天虚弱下去，咳嗽吐血都是家常便饭，身体内部每天都积累着疼痛。

尽管我竭力瞒着雷米尔，但他似乎敏锐地发现了什麽，因此对我更加照顾，只要结束工作，便一刻不离地守着我。这让我的僞装更加艰难，同时也让我确信，雷米尔的的确确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希望他能够幸福。

我希望他能比所有人都更加幸福。

无论是眼前的他，还是那个作为游戏核心的他。

被割裂出来的牺牲品无知无觉，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被注定，未来只能生活在苦痛中。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另外一个他。

那个作出决定的人则默默忍受着孤独与遗忘，咀嚼着这些痛苦。只因为他要拯救一个人，即便那个人有可能不会出现，仍旧固执地坚持在原地。

或许在性格上有分别，但雷米尔就是雷米尔。对我而言，他从来没有做过过分的事情。

我不想辜负这样的他们，更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幸福。

但就算这样的想法也只是虚幻，这使我已经竭尽全力创造出的小小梦幻，只要这具身体无法再承受我的意志，我就必须离开。

我这一天显然已经不远了，我只想将这个期限推迟得长一些丶再长一些，直到我无法坚持为止。

直到此刻为止。

这是一个平静而寻常的冬日晚上。

我和雷米尔吃了饭，语气轻松地谈笑了一阵。竈台里燃烧着熊熊火焰，窗外逐渐下起了雪，北方的城市就是这样。冬天常年被积雪覆盖。我出神地看着窗外，转头对他笑道：“哥哥，我想看你堆的雪人。”

“现在就要吗？好吧。”

雷米尔无奈地放下勺子，起身出门。他小心关好了门，生怕风吹进来让我着凉丶而在门关好的刹那，我开始大口大口地无声吐血。

殷红液体打湿桌面，弄脏了我的衣服，耳边一片轰鸣，声音变得异常，模糊而遥远。有人扶住了我，有人惊慌地说了什麽，我全都听不真切。

真遗憾呐。。。

这种情况下，我的心头居然异常平静，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可惜啊。

我本以为，我们可以有更好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