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装备华丽贵重武装到牙齿,一改在云天宗大师姐面前努力学乖的样子,脸上浮现的是懒得掩饰的蔑视与冰冷。
“总所周知,丽娘曾遭遇原搭档刺伤,外面传她已经死亡。”
他拍了拍手,紧接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那冰原鲛迅速用自己长满了鳞片的脸贴了贴距离林火最近的那面缸壁,而後一扭头,贴着鱼头鳞片忽然长出深色的头发,那像是墨汁飞溅般,在黑暗潮湿丶散发着腥臭气味的水中撒开。
抗议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有活物会死在渊海宗。”
当它的脑袋再拧回来时,它的模样已经变了,小巧高挺的鼻梁,还是覆盖着冰蓝色薄膜却拥有长长睫毛的眼,唇如樱蜜,美丽无双,正是「丽」的模样。
“渊海宗,古生物研究阁,便是做救死扶伤这一行的。”
冰原鲛无需舞蹈,无需开口证明任何,她懒散地在水晶缸内游动数圈,又抓起沉在水底的响螺试图当发饰……
仅此而已。
谣言不攻自破。
演出获得前所未有的成功。
人群鸦雀无声後,忽然掌声如雷!
这般热闹中,号称饭都吃不上也要欣赏艺术的男人站了起来,安静地看着台上,看似入迷,一动不动。
直到身後传来脚步。
他擡了擡眼,在一瞬意识到来人脚步陌生,那眼皮子便垂落下去。
肩膀被人从後拍了拍,是一名打扮俏丽却风尘班味较重的凡尘女子。
她手中拎着一壶酒,欲递给男人。
杀猪匠没接。
任由那带着脂粉气息算得上白皙柔软的手横在自己跟前,半晌见对方没有挪开的意思,他指了指站起来伴随着冰原鲛舞动躁动起来丶仿若随时要冲上台跳入鱼缸里的人们,道:“在上工。”
意思是,走开。
男人嗓音低沉磁性,如此好听,那来人自然不肯走。
长发从後垂落,指尖轻柔扫过他的背,她悄声细语道:“怎麽了,小哥,您也沉迷冰原鲛麽?那冰原鲛再好看,不过是活于水中畜生……听说她与那渊海宗张欧小哥搭档三载,一朝被其刺伤,不落泪不愤怒,光只闷不吭声趴在那任由鲜血流淌,奄奄一息。”
“我不一样。”温热的指尖又去勾他手背,“温热的体温,快乐了会叫,疼了会哭……算您便宜些,如何?”
从身後晃到面前的人,几乎遮挡住了眼前所有视野,坐在原地的男人却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忽然笑了声。
来人眼前一亮,正欲说什麽,便听见他道:“你该庆幸,这些年我脾气变好许多。”
他不急不慢从怀中掏出一张锈迹斑斑也不知道擦过什麽血渍的帕子,擦了擦方才被碰过的手背。
“走开。”
他平淡道。
没有用任何的能力,只单纯一言,却对凡人已经具有足够的震慑力。
来人一愣,当即站起来,然而走出数步她似又不甘,又回头问他,今晚在此,是否是在等人。
杀猪匠没说话,此时前台戏台下方有人影晃动,只见一身云天宗道袍的少女剑修腰挂青光剑,从幕後掀了幕布快步走出。
她站在戏台下,冷着脸,抱臂看着台上的一举一动。
此时似是感受到遥远的观衆席位这边的目光,原本正恶狠狠瞪视林火的云天宗女修,像是夜间敏锐的小动物,忽地回头望了过来——
冰原鲛于水晶鱼缸中舞动,整个戏台光线极暗,唯有水波纹潋滟之光不规律地映照在她的脸上。
肤白乌发,面容不见得极美,唯一双水光下双眸极亮,乌生生地望过来。
对视的一瞬间,她目光闪烁,杀气腾腾瞬间覆灭。
然後……
翻了个极大的白眼。
“……”
从方才开始如佛陀般淡定得冷漠的男人,此时倒是真的有了瞬间的笑意。
唇角微微上扬,他擡起手,懒洋洋地跟她招招手。
少女剑修一顿,似极度嫌弃地撇开了头。
杀猪匠这才真正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