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你都无法破坏半点的玉简,当这个‘机缘巧合’倒是有可能,不是吗?”欧阳璟知道平陵在想什麽,“许川前辈的遣袖剑善探测,芙季前辈是出身万乾山的药修。这两位同时遗漏一只四阶妖兽的几率,比这来历不明的玉简藏有什麽莫名能力的几率低得多,可对?”
平陵再次把灵力探入那玉简内部,感觉依旧如同普通玉石般毫无半点灵力。
“若这玉简真有让一阶妖兽在短时间内成为四阶的力量,必定会成为各路势力争夺之宝。”平陵严肃了许多,把手里的玉简递在欧阳璟面前,“怀璧其罪,你可懂?”
欧阳璟的看着在平陵递来的手,又对上了平陵的双眼,毫不犹豫地接过玉简:“我知道。”
她活的年岁可比平陵多得多,怎麽可能不懂。
这个平陵没有硬夺这玉简,倒是让她高看一眼。
“即便这玉简真有神通,也不能确认玉简与寿命规则变更有联系。”平陵说,“你上次怀疑靖南国皇室有所隐瞒,短时间内也不方便去查。接下来你有和想法?”
“玉简与寿命规则变更是否有联系,我说不好。但至少这两件事都不明真相,不对麽?现在我们手中既然只有靖南皇陵这一处线索,深挖下去,总会有东西出来。”说了半天,欧阳璟觉得口干,给自己倒了水喝,“靖南皇城去了那麽多修士,我倒觉得正好。”
“这又是何意?”
“借神隙院的手,趁机把靖南国搅上一搅。邪修也罢,私下与修道界有联的权贵也罢,隐瞒过去的皇室也罢。挖得出东西就顺着藤给拔了,挖不出东西也能借着名目查一查。对我们总归是不亏的。”欧阳璟喝茶,“你不是神隙院山长,有尘仙君之徒吗?这麽方便的身份,还有你看不了的卷宗?”
“你的脑筋倒是转得快。”平陵心里对欧阳璟的办法赞同之外,又觉得她是在把所有的累活推给自己了,“那你呢?别告诉贫道你没办法活动。”
“放心,我不会偷懒的。”欧阳璟把自己借袁司清之手,让李如缤写的故事散出去钓鱼的办法也向平陵解释了,“鱼饵刚撒出去,等鱼上鈎恐怕还要些时日。这是在我能自由来去之前最合适的办法,等我离开了明同国,也无需担心失了耳目。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
“……你真的只有十二岁?”
欧阳璟心里一惊,面上做出莫名其妙的样子,去问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平陵:“怎麽了?”
“这等心性头脑,哪里属于未曾久历人间的小孩?”平陵盯着欧阳璟的双瞳,想从里面看出些什麽,“斩杀那条八眼地硫蛇也是。许川上报的是四人合力斩杀,但听方才你与我讲的,你那三个同伴伤那地硫蛇只有皮毛而已。”
“凭炼气五层灵力,在短时内想出那等圆满战术,不仅参透符修之所长,还有馀力号令范围极广的五行之象……”
“你体内可是加持着贫道的敛灵阵,吐纳灵气应会缓慢无比才对。”平陵说,“你的灵气等级虽然比三个同伴低,但这速度也早已超出敛灵阵的抑制……简直就像天生便熟练了灵气控制。”
“你到底是开了哪门子窍?”
不愧是百年内无出其右的天才,对灵气的敏锐程度果然远超旁人——妖族修士的芙季和善探测的许川恐怕与平陵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一次轮回,欧阳璟并未失去记忆。自然记得她作为灵魂的存在方式,即便不能动用本体神力,感应天地灵气也如呼吸一般轻而易举。敛灵阵再如何作用,也没办法阻止她与生俱来的能力。
但这是不能与平陵说的。
“前辈,我可是吐了血的。”欧阳璟装出一副不忍回忆的表情,“要不是之前做了那麽多浮游符,我们四个早变成蛇食了。”
“至于头脑……”欧阳璟苦大仇深地叹了一口气,“你出生修仙世家,是天生的阵修。又怎会了解凡人之苦?”
平陵看见欧阳璟的表情,愣了一会儿。
“我承爷爷奶奶好意得以茍活,可我依旧是无根的野婴。爷爷奶奶待我如亲孙,可欧阳家其他人呢?那些个趋炎附势的贵族世家呢?”
“若我不学得一技之长,不去察觉人心,又如何在爷爷奶奶百年之後,在吃人血肉的官场权贵里生活?”欧阳璟让眼里泛起水光,使劲让自己看上去可怜些,“出生并非我可选,若我再放任自己蠢笨羸弱,岂不是任由他人拿捏?”
“我不止一次在想,要是我出生在平常人家,做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该有多好。”
欧阳璟望向窗外,期望月光让自己本就不长肉的外形显得更加虚弱。
“……的确,出生并非你我可选。”平陵果真被欧阳璟的一番“肺腑”而动容,他似乎是对这些极有感触,嗓音里也不再是探究,而是带了回忆的慨叹。
看见没?没有老娘的演技拿不下来的目标!
欧阳璟在心里手舞足蹈。
“贫道乃阵修天才,天机宿数皆在胸怀,却如何也算不清命运来去。出生修仙世家又如何,咄嗟之间,已成肩上尘埃。”
嗯?
在心里为自己的演技实力敲锣打鼓的欧阳璟突然感觉有些异样。
看着平日优哉游哉的平陵露出了惆怅的神情,欧阳璟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听见他谈论自己的出身。
她只知道平陵是有尘仙君的徒弟,有一位在神隙院主事的师兄。除此之外,便没见他说过其他任何人。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敌人。
当今无辈的阵修,怕是也有不可言说的过去。
良心受到谴责的欧阳璟决定慎重使用演技。
“你的法子很好,就如此决定吧。”平陵又变回了往常的样子,他站起身来,走近欧阳璟揉了揉她的发顶,“贫道会关注靖南皇城那边,至于其他的,”
“只能等你去了神隙院再说。”平陵收了手,“贫道会在神隙院等你。”
“别忘了去看看爷爷奶奶身上的法阵。”欧阳璟对着平陵渐消的身影提醒到。
“知道了。”平陵嘴角含笑地离开了。
欧阳璟收起了玉简。望向窗外即将落下的月亮,心里盘算几许。
明年开春,她便会离开向水府,去往神隙院修学。在那之前,她还有一些准备要做。
比如她即将到来的十三岁生辰。
冬日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