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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籍与饯别（第2页）

连夜欢腾的人群没有丝毫疲倦，挤在天坛高塔的庶卫军外拼命往里瞧。受誓百官列位而立，皇亲贵族按阶而席。焚火鼎，敬礼器，读祝文，饮福酒。寰巡司的礼辞诵毕，悬身于高塔之上的许川睁开双眼，握剑指天，深绿光柱刺破云海。寰巡司仰头高声：

“吉——时——”

跪于天坛主祭位的文景帝奉香起身，缓步走向焚火金鼎，把香条掷于鼎内，火焰翻腾。

“人君赠火，志仙现——”

塔门齐开。衆人齐齐往哪儿看去，四位身着素白长袍的年少修道者走出塔去，站定在天坛中央。

百姓欢腾声中，寰巡司展开玉轴，高声宣读：

“志仙者，明同向水籍陈小满；”

“志仙者，明同向水籍蓝英；”

“志仙者，明同向水籍许想；”

“志仙者，明同向水籍欧阳璟；”

“断凡籍，列道位——”

寰巡司唱辞不绝，百官人群都看着四位仙风道骨的少年人，对他们清绝凛然之资暗叹不已。

不愧是天纵之才，年纪轻轻，面对如此盛大典礼也毫不动摇！

那麽清绝凛然的天纵之才呢？

“好多人啊！”

陈小满面上不动，却用神识和三位同伴聊天，“上次状元游街也没见着这麽多人啊！我们没走错位置吧？”

“怕是整个府的人都来了。”许想也用神识说，“近几年，向水府也没有其他修道者出现，大家都觉得新鲜呢。”

“那老头再不快点念完，我都要记不住接下来的成礼步骤了。”蓝英则是压根没去听寰巡司的祝辞。

“那你可有得等了。寰巡司可是专门为联络修道界设置的官职，好不容易碰上一回饯仙礼这麽个大活，祝辞怎可能往短了写？”欧阳璟示意他们去看寰巡司手里的玉轴，“看到哪个没？厚的都能当枕头了。”

“糟糕！我也记不清规程了！”陈小满颤抖着问，“昨天被拘着记了好些个家族的女眷名字，夜里脑袋发晕，现在还没缓过来……要是做错规程怎麽办？”

“没事的，我们要做的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像这样站着不动而已，”许想安慰他，“等寰巡司喊了名字，只需按照祝辞规程里，拜君王，天地，父母之後，从父母哪儿接过籍册匣子，受祝辞，从舅舅那儿接赐宝，然後一齐扔进鼎火。再接过芙季前辈手中的名牌，换上道服，就完成了。”

“哪里少了。”蓝英的嘴角抽了抽。

“反正我不是第一个上。”欧阳璟幸灾乐祸。

陈小满回过神来大惊道：“哎呀！我是第一个！步骤是什麽来着？拜君王，天地，父母……”

在神识里吵吵闹闹一阵，寰巡司终于念到了拜别礼一项：“志仙拜礼——”

“陈氏小满——”

“小满加油！别怕！”欧阳璟给陈小满鼓劲，“重要的是气势——大家都只记得蓝英光着身子消失的事，不会在意这个的！”

“……你能不能别提我？”

同伴的瞎扯效果颇佳，陈小满在心底笑笑，不再那样紧张。

他走向祭位，在寰巡司的高声下朝文景帝磕头行礼，转身叩拜天地後，面向了坐在百官之前的东延酒楼陈掌柜与夫人。

为了今日，陈掌柜与夫人都穿上了最贵，最好的衣裳。站在人群中的酒楼夥计们也是如此。方才平静下来的心绪又起波澜，陈小满暗自握紧了拳头，重重跪下，朝陈掌柜夫妇磕下响头。

陈掌柜的手颤抖不已，他从侍者那儿接过匣子和写有陈小满籍贯的白纸，将纸封匣，又双手颤抖着将匣子递给陈小满。

二手相接，都感受到了对方的抖瑟。

一种从未有过的堵塞感充斥着陈小满，他有些失措地看向陈掌柜，陈掌柜的双眼也如他一般。

可陈掌柜却暗自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忍着痛朝陈小满点了点头。

陈小满明了，止住了所有的冲动，接过那只轻巧，却沉重的籍册匣，转身走向了文景帝。

文景帝将一对金剑递过，陈小满捧着籍册匣与金剑，在祝辞中迈向火鼎。

“明同国向水府籍陈氏陈小满，年十六，志愈铮铮，勤采勤研，赠金背流阙剑一柄，功不唐捐，声闻于天！”

“焚籍丶新生！”

陈小满抑制着颤抖，将籍册匣与金剑抛入火中。

烈烈雄火很快便将籍册匣吞没，化为黑烟。

芙季看着面色不佳的陈小满，颇为心疼。她捧着学子名牌走向他：“小满……”

盯着火中黑烟出神的陈小满惊醒过来，转头朝芙季露出了笑容：“芙季前辈，我没事。”

“嗯。祝贺你正式入道。”芙季也笑着，将崭新的学子名牌递给他。

“多谢芙季前辈。”陈小满行礼，接过学子名牌，抵额注念。赤红火光从学子名牌里包裹着他，光焰熄灭，陈小满从素材长袍换上了黑底绀带的神隙院学子服。

人群为眼前仙法欢呼，陈小满则踏着欢声笑语，飞身去向许川身旁。

三人怎能不明白小满的心情？都没了先前的闲心闹笑。盛大的欢欣鼓舞之中，唯有他们感受着不为他知的寥寂。

可如今，饯仙礼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