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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头与报恩（第2页）

“就是可惜阿琴他爷俩没能来，不能让他们说说出使的趣事，准备的广禄国珍本也赶不上今日给阿璟。”欧阳迹嘴里的阿琴便是她的独子欧阳琴。她给欧阳璟加了一块酱肉，撇嘴说道，“唉，还是女孩儿好。阿琴长大了压根就不着家，跟着他爹到处乱跑。看我们阿璟多贴心。早知道我就生个女孩啦！”

欧阳聿刚要接话，却察觉到听了这话的欧阳滔与杨画对视了一眼後放下了碗筷。

欧阳璟心里明白，也跟着杨画一齐放了筷子。

欧阳迹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也赶忙放了筷子，低声问欧阳璟：“怎麽了？我说错什麽了吗？”

“阿迹。”欧阳聿也放下碗，提醒欧阳迹正经些。

欧阳迹不敢再说话。旁边的欧阳道，李枝芸和欧阳理见欧阳滔如此，也不再有动作

“阿聿，”欧阳滔用茶清了口，慢慢说着，“《法理通传》的校修进度现在如何？”

“父亲上月给我的手稿已注了半成。”《法理通传》的校修作业一直由欧阳聿主理，他任吏部侍郎，虽并非学士，但没人会反对由他来主持父亲毕生心血的校修，“加上之前的，校修已过了五成左右。”

“父亲可是有什麽指示？”

“嗯，”欧阳滔点点头，他扶着白须，深邃眼眶中精黑瞳孔蕴着复杂情绪，

“把阿璟的名字从校修名册上划去吧。”

欧阳迹一惊，没忍住自己的讶异：“哎？！”

不止是她，欧阳聿也很惊讶，忘了去瞪咋呼的欧阳迹。

毕竟自欧阳璟能认字起，除了杨画，欧阳滔便一直让欧阳璟最先看手稿。最初只是让她辨别其中误字，可等发觉欧阳璟能把读过一遍的内容记牢了，欧阳滔便逐渐不去翻看越来越多的手稿，只让欧阳璟告诉欧阳滔哪里忘了写，哪里写重了。

把不到八岁的欧阳璟加入校修名册，正是欧阳滔的意思。

欧阳聿并不质疑父亲的做法，但他仍认为欧阳璟只是会背书，有些小聪明而已，还不够格成为父亲心血的校修人。

但他也知道欧阳滔十分疼爱欧阳璟，可父亲为何突然把她划出名册？

欧阳迹也大为不解。与父亲欧阳聿和弟弟欧阳道不同，她较为爱护欧阳璟这个妹妹，也认为欧阳璟未来必定大有成就。爷爷欧阳滔对欧阳璟那样关心，怎麽会做这样使欧阳璟伤心的举动？

一直未说话的欧阳道既觉得诧异，心底又多出一份早该如此的爽快。

他对义妹并无好感，尤其见爷爷欧阳滔器重欧阳璟选高于自己时更加。他或许不及欧阳璟会背书，可他是门荫第一，韬略文采如何会输给被亲娘抛弃的野种？

可爷爷为了她，把自己这个亲孙一家都赶出了向水府。

他瞥见了妻子李枝芸面上的不解和暗自捏紧裙布的双手。

难不成压在他们一家三人头上的野种，终于要被扫地出门了？

欧阳迹忍不住询问欧阳滔：“阿璟不是一直努力看稿吗？爷爷这是为何？”

“不止如此，往後，阿璟的名字不能被列入任何名册。”

“天家已下传令，”欧阳滔的声音如同古寺佛钟，“阿璟通过修道测验。来年春日的饯仙礼过後，阿璟会前往神隙院修学。”

一时间，内室里静得能听见月亮低语。

“这……”绕是久历宦海的欧阳聿也失了言语，“父亲是说，阿璟是……”

“阿璟有灵根！阿璟是修仙苗子！”最先回过神来的欧阳迹几乎从椅子上弹出去，她激动得拉起欧阳璟的双手直摇，“天啊！天啊！原来你去世外高人那儿学习，学的是仙法！”

“修仙……”欧阳道愣在座位上喃喃自语，不自觉的与李枝芸对视一眼，两人的瞳孔闪烁不定。

而欧阳理也是止不住盯着欧阳璟的惊骇目光，他似乎是想起了什麽，面上情绪翻腾。

“原来如此，怪不得……”欧阳聿一直疑惑为何父亲会舍得把欧阳璟交给他人管教，他曾问过，父亲也未细说。

“如此大的事，父亲为何瞒着我们？”

“圣上与渡察司仙长隐藏阿璟修学行踪，是为了防住有心之人。”欧阳滔扫视桌边各有情绪的子孙，闭了闭眼，“如今阿璟已通过测验。和你们说也无妨了。”

“但在圣上宣告天下之前，此事依旧不可外传。”杨画说，“提前告知你们，是为了饯仙宴做准备。这事关阿璟的安危，千万不得马虎。”

“是，母亲。”欧阳聿点头。

“爷爷，阿迹不明白。阿璟修仙是好事，为何要把她从校修名册上划去？”欧阳迹问到。

欧阳滔叹气：“饯仙礼後，阿璟便会列入修道籍册，不再归属凡人。依律令，修道人士不得干涉凡人着书立说。划去阿璟的名字，是无奈之举。”

欧阳迹不熟知修凡律令，但也清楚现今修凡律令的严肃。便惋惜地看着比谁都期待《法理通传》完成的欧阳璟，说不出什麽。

“我亦不愿做此决定，可我又怎能让阿璟为难？”欧阳滔看向欧阳璟，“实在是命运无常……当初抱恙，书稿只写六成。我的遗属原本写明了让阿聿和阿璟一齐完成《法理通传》，可没想到我竟能活了下来，也没想到阿璟会有这般前程。”

从未听欧阳滔说过遗属一事的欧阳道，喉咙发干，眼眶瞪圆，却立刻低头掩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