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时清楚我被擡上山时的样子,看出我对学武的想法,提醒我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
我身上已经背负着太多的血和泪。
我只能日益巩固我想要复仇的决心——否则我没有任何颜面去见那些为了我而死去的人。
我抓紧了被子。
禅宗,棍法,武术。
我要学武,至少,得有自保能力。
过了段时间,我能下床,眼睛依旧包着纱布。
医宗的师姐经常扶着我,怕我跌倒。
她似乎很难过,总是说:“如果我学得再精一些,说不定我就可以立刻救你,而不是这样,翻阅了许多的古籍,可再怎麽也难以找到治疗你这个案例了。”
我轻声安慰,说:“别自责,可能天命就是要收走我的眼睛。”
她说:“那我可偏要跟老天斗一斗。”
我喜欢坐在神庙的山崖上,菩提树的荫凉下,静静地“看”向远方。
听师姐说,这里的远处是个小村庄,说不定就是望花畈。
只可惜,我看不见望花畈。
我只能听到,闻到,和触碰到。
鸟鸣和麦浪,清爽的山风和扑面的麦香。
我闭上眼睛,好像这样,就不是漆黑的世界选择了我,而是我选择了漆黑的世界。
这样,我恍若回到以前的那些时光。
爹娘似乎仍在我的身旁,望花畈依旧平安无事。
天下太平。
片刻静谧的自我欺骗,终结于时有时无的焚烧味,和远处每日的钟声。
在这期间,我也遇到了很多跟我一样,无家可归的人。
他们大多曾经都是周围村子的村民。
听他们说,皇後那个疯子,在屠杀了望花畈之前,还屠杀过几个村子。
那些村子,本来就是周围几个村子里最富饶的。
经过这场灾难後,村子被洗劫一空。
我常常拜托过来往的人,去看看望花畈现在如何,有无活口等等。
他们一开始避而不谈,或者扯开话题说“不好意思,那里暂时不让人去”。
我不死心,不相信望花畈的结局真就走向了悲剧,继续问着上山的人和下山的人。
于是那几年,他们只说:“田里的麦子长得比以往要茂盛很多。”
纵使我悲哀地乐观:虽然我失去了眼睛,但我只失去了眼睛。
我还有手可以握住匕首,还有脚能够带我移动,还有嘴可以撕咬敌人的血肉……
我也只有这些了。
我逐渐适应了没有眼睛的世界。
当我康复後,即使不能视物,我仍然毫不犹豫地进入禅宗,练习棍法,刀,枪等。
我必须要强大起来。
至少,我得有自保的能力。
也许是我瞎了,眼睛还给了老天,老天长眼了。
我在这方面的造诣出乎意料地高。
我能敏锐地感觉到,迎面而来的拳风,听到身後刀具刺来的破空声。
擦肩而过的刀尖散发着的寒气贴脸,刀声在空气中轻微震动的呜鸣声。
师兄师姐一开始还担心我的眼睛,会让我受到额外的伤害。
可没曾想,短短几个月,我便超过了比我早几年练习的师兄,甚至能跟方丈过上几招。
他们总说:“小师妹啊,你这天赋也太逆天了吧。”
他们只是开个玩笑,毕竟我起早贪黑练武的努力有目共睹。
我只是笑笑,继续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