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久违地饱腹入睡。
脚跟和脚掌的水泡破了又长,长了又破,反反复复,最後成了厚厚的茧子。
我生火的技巧越来越熟练,捕猎野兔野鸡的方式也越来越精湛。
我找到了很多的药材,可以疗养我的伤口。
天越来越冷,我能找到的食物也越来越有限。
我走路的时间越来越短,速度越来越慢。
可每当我想放弃的时候,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爹娘惨死前的样子。
仇恨和复仇,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我咬紧牙关,紧了紧衣领,挺过大雨和寒风。
好在,我路过的村庄也越来越多。
这标志着,我离京城越来越近。
这是个好消息。
可我不敢住在村庄里。
我没钱,我也不敢赌。
有时候,我在篝火旁,半睡半醒时,看着低垂的夜空里,闪闪发光的星星,我总会想起爹娘。
要是爹娘还在的话……
我总会在这个时候,迅速打断这个想法,避免自己陷入无关紧要的胡思乱想之中。
虚假的幻想只会让我愈发地向往那种美好的生活。
而越是美好的想象,就越是能衬托出现实的残忍。
万幸的是,在严寒席卷整个世界之前,在我的衣物差点就无法抵挡彻骨的寒冷时,我终于找到了望花畈。
望花畈是围在京城附近的衆多小村庄里,平平无奇的一个。
也许是在京城附近,望花畈并没有像我路过的那些村庄般残败。
它看起来欣欣向荣,整齐的麦田一望无际。
外祖父在望花畈教书,很有名望。
也多亏于此,我成功地找到了他。
祖孙三人一见面,有些话不用多说,一个对视便明白了彼此的遭遇。
泪水先与言语溢出。
外祖父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深深地叹了口气,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说:“唉,造化弄人啊。”
外祖母抱着我,哽咽地说:“娃,你受苦了。”
我再也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紧紧抱着外祖母,痛哭流涕。
爹娘死去了半年後,我见到了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
我终于悲哀地丶绝望地丶痛苦地认清了一个我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我爹娘不在了。
现在不在,未来也不会在。
我再也没有爹娘了。
我在望花畈里住下了,一住就是三四年。
老人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看过世间百态,生得豁达。
他们很快就走出来了,反过来安慰我,说:“人生就这麽千百天,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我只是嘴上说着:“好,好。”
可我内心比谁都清楚,复仇已经成了我这一生的执念。
借着去京城卖草药给医馆的名号,我去查探消息。
虽然总是没能遇见那个女人,但是我心中的仇恨愈发坚定。
我要手刃我的仇人。
外祖父有个得意门生,叫白璟。
他着一袭白衣,轻摇羽扇,如他的名字一样,如白玉般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