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粟爹指着自己的心口,痛苦地低吼:“是我,是我害死了阿鲁叔。”
阿粟这下什麽都明白了。
难怪,自己小的时候,阿爹和阿娘有了什麽好东西,总让自己给阿罗家送去。
难怪,阿爹总和自己说,不要和阿罗争强,要让着阿罗。
难怪,阿罗家遇到了难处,哪怕赔上儿子的姻缘,也要帮他们家!
阿粟又难过又愤怒又无奈,低声吼道:“所以阿爹犯的错,就要用我的姻缘赔麽?!”
阿粟爹叹了口气,手颤颤巍巍的把旱烟点着了,低头抽起了烟。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儿子,自己这次实在是为难他了,可是事到如今,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
听到自己儿子说出这麽不懂事的话,沉默的阿粟娘赶忙出声喝止住,她厉声道:“住口,阿粟,你要知道,阿鲁叔是为救你而死的!如果不是他,你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我和你阿爹是欠了阿罗他们家,你也一样欠着他们家!”
阿粟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阿娘,她一贯慈爱,还是头一次对自己说这麽重的话。
阿粟娘擡手擦了擦已经流了满脸的眼泪,然後问道:“阿粟,你跟娘说,你拒婚是因为阿涂麽?”
阿粟心里一惊,他以为把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没想到还是被自己娘发现了。
阿粟娘看着阿粟,慢慢地说着:“你是我儿子,这天下没有什麽事是儿子能瞒过自己娘的,尤其是这种事。”
心悦一个人是无法藏住的,爱慕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阿粟娘伸手拉住阿粟的手,耐心地劝道:“坦白讲,我之前也想过如果阿涂嫁到咱们家就好了。阿涂这个姑娘聪明,漂亮,懂事,又是那麽个可怜的身世,我也想她能进咱们家门,咱们好好照顾她。”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你和阿涂原本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早晚是会回中原的。”
阿粟吃了一惊,忙问:“阿娘?回中原是什麽意思?”
阿粟娘:“我也是无意中听到大巫跟别人说的。阿涂和大巫不是三苗人,他们都是中原人,等到阿涂年满十八岁,大巫便会带她回归故土。”
“那,那我跟她一起去中原行麽?”阿粟带着一丝期冀看着阿娘。
阿粟娘脸上带着一丝笑,可是笑的很苍凉,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你这麽做,国师的人不会放过阿罗!我和你爹也无法在寨子立足了!你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所有人一起去死麽?”
况且阿涂也不会跟你走!这句话太残忍了,阿粟娘还是不忍心说出口。她看的清楚,阿涂那个姑娘还没开情窍呢,她对自己儿子最多只是兄妹之情。
阿粟感觉眼前的一切都沉重地让他无法呼吸,此刻他只想逃离这里。他也真的这麽做了,他站起来跑出了院子,一口气跑了老远。
不知不觉他跑到了阿涂家门口,到了院门口,阿粟的脚步就再也迈不进去了。
院子里,阿涂正在给阿隐洗头发,他的肩膀还没好,一些依赖肩膀的动作还是做的不好。为了避免他伤口再撕裂,阿涂坚持自己给他洗。
那个长得很好看的阿隐不知道说了句什麽,逗笑了小阿涂,被她用皂角泡沫抹了一脸。
阿隐笑道:“诶?我还伤着肩膀,你这可是是胜之不武啊。”
阿涂也乐呵呵地回击:“哈哈,胜了就行,我管他武不武?”
阿隐:“阿涂啊阿涂,我怎麽不知道你竟如此无赖呢?”
阿涂:“阿隐啊阿隐,我怎麽不知道你看人眼光不行呢?”
阿隐笑骂:“牙尖嘴利!”
俩人在阳光下嬉闹着,阿涂笑得分外好看。阿粟呆呆地看了半晌,他之前从未见过阿涂笑得如此开怀。
阿粟收回了自己迈了一步的腿,落荒而逃,他一直跑到了後山的山林里。此处静谧,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他背靠着一个树慢慢滑坐了下来。
事已至此,阿粟知道再说什麽,再做亦是无用。他懂得救命之恩当以命偿,也知晓阿涂对自己无意。可是他还是感觉心像被撕裂一样疼,他想咒骂想嘶吼,但是张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