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应杰大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哪里有什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呢?!有的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
从小他便知道,他和族中的子弟不同。即便他继承了长房的家业,这些长辈们也是看他不起的。自他继承家主那日起他便知道,这些崔氏的长辈不会真心支持他。所以他才会想尽办法投身朝堂,竭尽全力向上爬。几十年的经营,终于让这些族人长辈,从看不起他到奉承于她。
他本以为崔氏已经牢牢地被他掌握在了手中,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劫难,便让这些人露出了藏了几十年的嘴脸。
“咳咳咳~”由于笑得太过用力,引得他咳嗽不止。好半晌,等咳嗽平息了,他才冷声说道:“既如此,便如诸君所愿。我会告知天下,崔应杰自今日起与崔氏再无瓜葛。崔氏可另选贤能之士为家主。从今往後,与诸君决!”
待衆人走後,崔应杰才卸了强撑的精神,颓然的靠在了榻上。几十年的经营,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他可真是是可笑啊!
崔大夫人走进正堂,她缓缓上前,伸手握住崔应杰的手,轻声换道:“老爷。”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崔应杰才从思索中惊醒,迷茫地看着眼前之人:“夫人?”
崔大夫人点头,轻声说道:“是我。”
“夫人都听说了?”
“嗯。”
看着眼前因丧子之痛而愈加消瘦衰老的夫人,崔应杰缓缓开口道:“夫人,你我和离吧。。。。。。”
崔大夫人不敢置信地问道:“老爷这是要弃了我?”
反握住她枯瘦的手,崔应杰把她拉到旁边的榻上坐下,才继续说道:“夫人,你听我慢慢说。如今我算是被崔氏抛弃了,背後没了世家的支持,我在朝堂之上便如一只蝼蚁,可以随时被人随意一脚踩死。”
崔大夫人:“怎麽会?即便不是世家家主,老爷也还是陵国的大司马。”
崔应杰摇了摇头,崔大夫人自小长在世家,习惯了世家的权势,自然不知晓没了世家支持之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崔应杰:“我这个大司马是王上封的,他自然也可以随时收回。”
崔大夫人:“你是说王上想向你动手?”
“不错。”看着夫人眼中的不解,崔应杰继续解释道:“你是不是想问他为何想向我动手?”
崔大夫人点点头。
崔应杰:“先王因为一个女人心灰意冷,导致朝堂权责掌握在重臣之手。所以现在的王上初登王位之时,完全无法驾驭这辆几乎随时会散架的马车。所以他才亟需有人能在朝堂之内帮他把权力收拢。”
崔大夫人:“所以他选中了老爷。”
崔应杰:“嗯。夫人聪慧。”
崔大夫人:“只是我还是不明白。老爷为他勤恳奔走几十年,助他稳固朝堂,他怎会因为楠儿这区区小事责难夫君?”
崔应杰:“对王上来说,楠儿这点小事本算不得什麽。他若想重拿轻放再简单不过。可是你看,这点儿小事,如今竟然到了这步田地。说明他这回本就不想放过我。狡兔死,走狗烹!之前他没动我,是因为我背後又崔氏和向氏,可是现在。。。。。。如果我是王上,也会选择现在动手,这实在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崔大夫人还是不明白,“没了老爷,他就不怕二公子真的反了?”
崔应杰:“呵呵,夫人你还是没看明白啊,他们兄弟本就是一心。”
崔大夫人:“不可能?全南川都知道二公子意图谋反,怎会一心?!”
崔应杰:“谋反?这些话也就骗骗你们这些无知妇人。”
见崔大夫人还是不信,崔应杰又耐心解释道:“咱们王上病体孱弱,却还是能将陵国治理成如今这样。除了我手上这些权责之外,其馀的朝堂权责更是七成以上都已收归到王上手中。这样的人,又岂是无能之辈?如果二公子真要谋反,他又岂会容他一直到今日?况且全中原都在传二公子谋反,可他真的做的哪一件事是与谋反相关的?”
“那他们兄弟两个竟然是一直在玩弄朝臣?!”崔大夫人忽然想明白了,她惊道:“老爷也早就预感到了他们想对你动手?”
崔应杰点了点头,“这些事我也是这两年才想明白的。”
崔大夫人:“所以老爷才想把明月嫁给二公子?”
崔应杰:“嗯,本来我以为这是老天给我的又一次机会,如果把明月嫁给二公子,有了姻亲关系,後面再有了子嗣,我崔氏的荣耀便也稳了,只是万没想到。。。。。。”
崔大夫人接着说道:“只是万没想到,二公子竟然为了一个贱婢拒了联姻!”
一想到那个害了自己儿子,还坏了老爷的谋划的阿涂,崔大夫人便恨得牙根痒痒。
崔应杰“夫人,我之所以与你解释这麽多,也是因为这次我恐在劫难逃。为了保全你们母女,夫人不可任性,我们要尽早为将来多做打算啊!”
崔大夫人擦拭着满脸的泪水,哽咽说道:“那也没到和离这一步啊?!”
崔应杰娶了她几十年,除了崔楠死之时,还从没见她如此失态痛哭过,不由地一阵心疼。
但想到即将到来的倾覆之难,他还是硬着心肠说道:“不,夫人,你听我说,如果我倒了,便只有向氏能护你了。如果我倒了之後咱们再和离,恐会连累你的名声,那样你归家後也难自处。不如趁着现在,你尽早与我撇开干系,尽早归家。
为夫只求你一事,无人知晓你不是明月生母之事。如果我这关过不了,还请你把明月带走,找个好人家把她嫁了,也算全了我这一段父女的缘分。”
崔大夫人低下头,她没有回答,只径自流泪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