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涂:“为何一定要当伍长?”
小徒忽然不说话了,他原本高高扬起的头低下了,半晌沉默不语。
掌柜的见气氛尴尬,忙从柜台里走出来。他郑重地行了一礼後对着阿涂说道:“贵人请这边说话。”然後便将阿涂二人引到了一处桌前坐下。
待他们坐好後,掌柜的才叹了口气说道:“女郎请勿介怀,阿起这孩子啥都好,就是他爹娘死後,他就有点癔症了。”
阿涂指了指自己的头,压低声音说:“你是说他脑子?”
掌柜点了点头:“嗯”。
阿涂问道:“他爹娘怎麽死的。”
“他们不是南川的人。他们原来住在莽州,他爹是个杀猪的,就住在莽州青城山脚下,平时靠给人杀猪为生,偶而也会做点力气活,帮人搬搬东西。好像是五年前吧,有天他娘忽然带着他跑到了我面前,说是他爹死了,还说我们祖上有亲,让我收留他。
我这是卖力气的买卖,养活自己一家老小都吃力,怎麽养他们娘俩呢。我就想拒绝,准备拿点钱给他娘让他们去别处谋生。没想到,就在我回屋拿钱的功夫,他娘居然就撞死在我家门口的大树上。临死前,嘱咐我一定帮她养养这孩子。”
阿涂不解,“她为何要自尽?”
“因为这样可以少一个人口粮。一个孩子吃不了多少,掌柜自会收留这个孩子。如果他们娘俩一起,可能两人都活不成。”风林隐的声音中带着悲悯。
经过风林隐的解释,阿涂立刻反应了过来。苗寨的生活也很困苦,虽然有大巫的庇佑和祝祷,他们寨子比别的寨子好一些。但是别的寨子上也是有过类似之事的。灾年时候卖儿鬻女的事并不罕见。她只是没想到,富庶如陵国,居然也会有这等惨事。
掌柜的没想到眼前谪仙一样的郎君居然能了解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的不易,着实诧异了下。他继续说道:“是,他娘没了,我们便把他收留了,他也是个勤快的,整日的在店里帮我们打下手。”
阿涂没忘记掌柜的话,追问道:“那为何说他有点癔症了?”
掌柜的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每次店里来了贵人,他都会问人家愿不愿意带他入军营。见人犹豫,就拿出他那把弓和人做交易。哦,对了,那把弓还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是他唯一的念想。”
阿涂看着小徒还低头站在原处。
略思索片刻,她对着掌柜的问道:“掌柜的,我如果带他走,你可同意?”
掌柜迟疑地说道:“不是不信女郎,只是,这,这,我尚不知女郎是何人。”
就在风林隐准备表明身份之时,阿涂抢先一步说道:“我是白二公子的幕僚,我叫阿涂。”
听到白二公子的名号,掌柜的吃了一惊,如果是这样,那她倒确实可以帮阿起进入军营。但掌柜还是踟蹰着不敢答应,“我自是愿意,但是实在是他有点特殊,不合适,真不合适。”
阿涂伸手阻止了掌柜的话,“我知他是女郎。”
“女郎?”风林隐这才仔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小孩,他,怎麽也不像个女子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掌柜的也不好阻拦,叹了口气後他说道:“女郎既知,那便这样吧。”
见掌柜的同意了,阿涂笑着冲着阿起喊道:“阿起过来。”
阿涂看着眼前小徒,轻声说道:“我可以收你做婢女,教你才艺,将来你出嫁,我还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嫁妆。也可以带你入军营,你会辛苦会受伤,也可能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女郎之身在军营也多有不便。两条路,你选一条吧?”
小徒没有丝毫犹豫,“我要入军营,我要上阵杀敌,建功立业。”
“这条路很难走。”阿涂的声音淡淡地。
小徒坚定地说道:“我爹就是个老兵,他在战场上瞎了眼,不能上战场了。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当上伍长。他没干成的,我想替他干。”
阿涂笑了笑,爽快地道:“既如此,我来安排。”心里却说道:“阿起,你何止能当上伍长啊。。。。。。”
小徒把弓也递了过来,说道:“那这把弓就是你的了。”
阿涂“好”伸出手来,与他击掌,交易达成。
阿起行礼并不多,简单收拾了下,就只一个小包袱。
阿涂二人等在门前,等小徒走出来的时候,打铁铺子里的人都跑到了门前送她。老板娘更是哭的泣不成声,这是他们夫妇俩养了五年的孩子,一个女郎,还是去军营,这让她怎麽放心?!
看着掌柜的和老板娘,阿起也有些难过,她低下头偷偷擦了擦眼泪。然後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们跪下,高声说道:“如有一天,阿起建功立业归来,必将赡养二老。如不幸身陨,万望二老爱护自身,切勿为我伤身,养育之恩,阿起来生结草衔环来报!”重重磕了一头後,他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阿涂冲着掌柜的微微点了点头,也随着风林隐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