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崔明月年幼时,还是有一股子少年义气的,对于兄长的作为,她也是不耻的,所以暗地里出手帮过陈枳几次。
後来被母亲知晓,冷言责骂了她几次之後,又见嫂嫂也是个扶不上墙的,崔明月便也冷了帮她的心思。这几年两人虽然同住在一个府里,平日里却连个照面都碰不到,更别提有什麽交往了。
所以今日陈枳忽然上门,着实是让明月诧异了下。一时间,她的心思百转,却没个头绪。但是既然是一家人,人又到了门前,也不能不让她进来。
崔明月还是去门口把人迎了进来:“嫂嫂,你今日怎麽得空来我这院子啦?”
与崔明月在小轩窗旁的榻上坐下後,陈枳才开口说道:“我在屋里待的心慌,就想出来走走,不知不觉便走到你这儿了。想着也有阵子没见你了,便想来看看你。”
“嗯,我也是一想到家里的事儿,就觉得心里不安定。幸好嫂嫂你来了,还能陪我做做伴。”崔明月边说话边吩咐婢女下去备茶。
她们本也不算熟稔,所以说完了一些客套话後,两人就都沉默了下来。
陈枳:“明月,我有一些话,不知道该跟谁说,想来想去,也就跟你说还合适一些。”
崔明月:“嫂嫂请说。”
陈枳有些踟蹰,她心里只是有个模糊的感觉,但是并不知道该怎麽说出来。想了半晌,她才继续说道:“我总觉得家里要出大事了。”
崔明月点点头:“兄长之死自然是家里的大事。”
陈枳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而是说,我总觉得事情还没完。”
此话一出,崔明月也愣住了,她迟疑地说道:“嫂嫂这是何意?”
陈枳:“我就是在想,崔氏现在权势正盛,对方既然敢动手害他,难道就不怕崔氏报复?”
崔明月:“许是此人做的隐蔽,所以自信不会被人所知。”
陈枳摇头,崔明月不知道,她确实知道的:最近崔楠惹过的人只有那一个,阿涂!一想到她那日看向自己不屑的表情。陈枳几乎肯定就是她干的!
只是,她怎麽敢的?
陈枳:“我倒是觉得,更像是她不在意被崔氏知道是她干的,或者说,她也不怕崔氏的报复。”
崔明月:“此人如此不把崔氏放在眼里?他难道不知道崔氏对于敌人可是从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到底是无知还是无畏啊?
这个问题也困扰了陈枳好几日了,刚才崔明月的话忽然让她脑中灵光一现:“或许对方的目标不仅仅是兄长,更是公爹,甚至是整个崔氏?”
陈枳点是陈氏嫡长女,小时候没少被祖父抱在膝上一同参加同僚或者属下的宴请。席间这些老爷们少不得会说些朝堂之事,她也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可以说,陈枳个性虽懦弱了些,但是脑子却不蠢。
大司马夫妇因为老年丧子,现在无心它想。可是她却不同,虽然她也是恨极了崔楠,虽然崔楠之死让她畅快至极。可是畅快之後,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崔楠到底是崔氏嫡长子,更是大司马除了崔明月之外唯一的血脉。如今大司马权势正盛,谁会在这个时候给他找不痛快,又有谁敢给他找不痛快呢?况且还是这麽大的不痛快!
就算是崔楠是与人结仇,才被毒杀。可是如今已经过去了多几日了,仍是一点线索也无,这太不正常了!
以大司马的权势,别说在南川城内找一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仇人,就是找只蚂蚁,都不会用这麽久。
之所以这麽久没有线索,怕是早有人帮他收拾了尾巴,扫清了痕迹吧。如果是那样,敢这麽直接和大司马对着干的人,有能力这麽干的人,恐怕只有那人。
二公子白泽!
况且,旁人不知陈枳却是知道的,之前崔楠曾妄想染指阿涂而崔楠晕倒那日,她最後见到阿涂时,她正与二公子在一起。
想通了这一切,陈枳不由地又嫉妒起那个阿涂来:“她命是真的好啊,同样是陷入魔爪,她就有人来救她,而自己却只能苦苦煎熬着。”
崔明月也想到了那个被自己搁在心底里多年的人,忍不住在心里问了一句:“会是他麽?”随後又自嘲道:“那个人与父亲都不在意自己,自己又何必在意他们呢?”
不想再想那些,她转了话题:“嫂嫂,今後你有什麽打算?”
陈枳摇了摇头,陈氏家风严谨,哪怕她死了夫君,族里也是断不会让嫁出去的女儿归家的。
她低下了口,无奈地说道:“陈氏我大概是回不去了,可能就这样子把日子过下去吧。”
崔明月:“那嫂嫂也要早做打算。”
她的话说的含糊,陈枳却也听明白了。如今崔楠没了,自己又没有子嗣,这就意味着崔氏正房没了继承人。将来少不得会过继一个孩子寄养在自己名下。
可是崔大夫人身体尚且康健,如果孩子从崔氏或者向氏中选,那自己便只会是个名义上的养母,孩子则会留在大夫人身边。将来孩子大了,也不会跟自己多亲。可是若是从陈氏过继则不一样了。
陈枳感激的看了一眼崔明月,自己这个小姑子虽然骄傲跋扈,但是对自己却一直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