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金岁月(五)
“谢谢你,我感觉明白许多了!”
程悠由衷感谢陆列风的耐心。
其实她是一个很固执的人,或者说死脑筋。
这一点在她做数学题时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总是用最原始的逻辑去推算一道题,因此每当算到哪一步卡壳了,便很难再想到别的法子钻出来。
从前几次她试着拿问题去请教别人,对方通常只是告诉她个人的思路和做题步骤。
虽然那样确实使她得到了正确答案,她也明白了那种方法的推算过程,但心里总对自己算了一半无解的思路感到遗憾。
她试着去询问自己方法哪里出错了,结果往往是他们没听明白程悠的想法,或只是得到简单粗暴的“别钻牛角尖,只要知道这麽算就对啦”之类的回复。
久而久之也就不再好意思讲述自己的想法。
然而陆列风不同——他总是能跟上程悠的思路,耐心倾听她那些绕来绕去只会事倍功半的逻辑,然後敏锐地抓住其中的错误,再与她分析哪段到哪段的步骤是可以简省的,简省过後的步骤换个角度看就是答案的呈现方式了云云。
她心里感激又骄傲。
程悠擡起头与他道谢。
正好陆列风算完一道题,放下笔和纸,擡头,专注看她。
他突然发现程悠今天的头发上别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配着浅蓝色的牛仔背带裙,与她平日的温柔形象大相径庭。
也许是上火,她的下巴上冒出一颗小痘,露出一点点尖角,小小的,红红的,衬得俏丽小脸更加可爱。
“我明天有比赛。”不自觉脱口而出。
程悠在对方清亮的眸子里手足无措,“额……??”
“加丶加油?”
“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过来看,”他依旧注视着她,语气温柔,“在红枫体育馆。”
“和丶和曲不凡他们吗……”
陆列风悄悄吸一口气,摇头,“只有你。”
我的天……他丶他这是什麽节奏?
她的心跳得慌乱又无措,一种甜到发冷的感觉从在四肢百骸内升起。
她简直有些发抖了。
“程悠。”
她第一次听陆列风叫她名字,清冽干净,好听得腿软。
“不只是一场球赛,”他压低声音,罕见地有些局促,“还有未来无数场比赛——,”他又顿了一下,担心自己词不达意,“我想邀请你参与我的生活,希望我的每一次得意失落都有你陪伴。”
程悠感到耳边嗡嗡声响过,整个人快要昏厥。
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发现无法出声。
她只能把头低得不能再低,努力让自己思考。
怎麽办怎麽办!!我应该说什麽?
他这是告白吗?那我应该说好吗?可是……
“早丶早恋不好……”
不知怎的,她嘴里蹦出这个词,说完後更觉无地自容。
陆列风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回答,紧张过後甚至有点想笑,他慢慢恢复镇定,“那我们不早恋。”
什麽?
程悠诧异擡头,眼里含水,像是受了什麽委屈。
“如果你害怕影响学业的话,我们可以等到高考後再谈恋爱,现在只是邀请你参与我的生活——你愿意吗?”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好似这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邀请。
程悠乍接收到一系列超乎她想象的话——她最狂野的梦里也没有陆列风对她告白这一项——脑子还转不过弯来。
他说这不是早恋,听起来好像没什麽问题……
程悠沉默的时间过长,陆列风心里七上八下愈发忐忑。
他第一次……对女孩说这些话。
说起来,应该是他第一次对女孩这麽温柔——想要靠近丶聊天丶回忆往事,甚至今天的告白……
原来不知不觉间,程悠已经占据他许多第一次。
他总是想起那天他生日,在ktv唱歌时一瞬不瞬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一道回家的公交车上,她趴在车窗旁定定望着里面凝固的倒影的模样;以及一起下车回家路上小心翼翼的问话……他居然都察觉到了——他自己都不可思议。
他从不自作多情认为别人应该喜欢他,但……她呢?她是不是喜欢他?
提出这个命题的陆列风心里并无反感,反而感到轻松惬意。
他也很喜欢她。
他用对待球赛的方式对待感情,一旦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便伺机等待,瞄准时机出手,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饶是如此,此刻他心里仍然充满紧张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