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随意挑出一枝桂花轻嗅,鼻息尽是芳香馥郁,含笑点头:“香,泡花瓶里养着,有空做成香囊分给我们用。”
流风乖巧道:“好,我今晚就做出来!”
雾雪抱着一捧菊花过来,“山上只有粉紫两色的菊花,泡酒不如□□有味。”
“无碍,纯观赏也不错,养眼。”春水道。
晚上,大家合力擡出餐桌到小院来,映月而食。
满月之下,四方灯火灼亮,衆人闲谈欢笑,举杯碰筷,就着飘香的醇厚酒气大快朵颐。
春水艰难地剥开螃蟹外壳,嫩肉蘸香酱,配饭猛吃一大口。
一桌的哥姐发现她爱吃螃蟹後,趁她夹菜的间隙,无数块剥好的螃蟹肉把她的碗堆得满满当当,春水无奈道:“够啦够啦,别给我剥了,螃蟹性寒,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此话一出,哥姐们果然不再给她剥螃蟹,春水得以解脱。
啃完一块排骨随手一丢,一团黑影卷风般叼走。春水想笑,擡头望向那轮圆月,又笑不出来。
最後变为一抹苦笑。
好吧,心情有些不快也不影响吃饭,春水化悲愤为食欲,猛猛干饭。
*
中秋一过,天开始转凉,风中弥漫无尽萧瑟。
稻田之中,无数身影缓慢移动,只为收割一年来的勤恳成果。
春水负手走在田埂上,一会看看稻一会看看天,十分悠闲。
身後有个眠知非紧追不舍:“小妹小妹,你就借我呗,等四哥回来还你两倍还不行吗?”
“不行,二婶同意了我再借。与其磨我,你还不如磨二婶呢。”春水一口回绝。
眠知非急得挠挠头,苦着脸道:“我娘要是同意我都不用找你借了。”
上前拉住春水胳膊,晃了晃:“哎呀好妹妹,借我嘛,一千两而已,你不信我还不起啊?”
春水回头,神色肃然:“不是不信你还不起,而是担心你遇到危险,这两者的区别你能明白吗?若是换别人我肯定同意,但你是我四哥,我不能拿你的性命去赌。”
“我借给你,你偷偷船渡海外出了事,二婶要怎麽看我,大家要怎麽看我?再者,我也不希望你去,船渡太危险了!”
说来春水就头疼,半月前眠知非给码头点单的顾客送甜点,顺嘴聊了两句,那船商跟他说了许多海外趣事,眠知非越发神往海外,回来就闹着要远航。幸好因为没钱,他的计划被搁置,本以为过几天兴致一过就不会想起来,没想到又闹起来。
知道杨翠芳不会同意,他便缠上春水,日日跟在她身後哎哟这个哎哟那个,求她借钱给他。
“我知道,可小妹你也说了,风险越高得利越大,我就是想赌一把,万一就发财了呢?”
“没有万一,有钱拿也得有命花才行啊!”春水忍无可忍,第一次怒斥他,“海上不是日日风平浪静,你就听他们瞎吹吧,上了船两眼一闭肾脏不见了都不知道!四哥,你多大了,做什麽事都要考虑後果呀,二婶就你这一个儿子,要是真出事了她怎麽办,二叔怎麽办,我们怎麽办?”
“你又不会外面的语言,人家叽里呱啦说什麽你都听不懂,被骗钱都不知道,隔那麽远的海,我们要怎麽找你救你?!”
眠知非沉默了,松开她,低声道:“好吧……”
春水以为他听进去,叹口气,双手扶着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四哥,你要是认我这个妹妹,就不要去。外面现在这麽乱,流民越来越多,每日都有人与流民起冲突,关键时刻我们都不希望你离开,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聚在一起好吗?”
眠知非不语。
“唉,算了,回去吧。”春水没心思逛,拉着他回家。
回到家,等眠知非上楼後,春水一脸严肃地叫来谨兰,丢给她一袋银两:
“你去码头一趟,塞点钱给那些船商船夫,让他们绝对不能载我四哥出海,顺便买两个会拳脚的姑娘回来,盯着他一举一动,别让他偷偷跑出去。”
“是。”谨兰拎起银袋就走。
当晚马不停蹄回来,身後跟着俩丫鬟。
春水把二人带到大家面前认脸:“这段时间外面不太平,小青小白拳脚功夫不错,我买回来守家。”
眠兴忠赞赏道:“还是水水聪明。”
眠云开也道:“现在大鹏镇都有不少流民,恐怕没多久村里也要来,买下她们是对的。”
衆人围着外面局势闲话,处于人群边缘的眠知非垂头沉思,不时狐疑地扫两眼那两名丫鬟。
这小动作全被谨兰收入眼底,不动声色移到春水旁边附耳:“四公子有可能猜到了。”
春水颔首,低声回:“猜到没事,本来就是为了监视他存在的,只要他出不了这个院子,她俩的任务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