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少,您该去洗把脸了,七点半就要送陈别尔先生去火化。”一个穿着道士服的人走了进来。
“好的。”陈砚礼起身,打了个趔趄后勉强站稳身体。
苏时也想要上前扶他,可身体摇晃得比对方还厉害,两人互相搀扶着上楼洗漱。
豪门葬礼倒也没什么不同的,不管什么人什么身份,最后都只剩一盒骨灰。除了更多的鲜花,更大的排场,其余没什么不同。
有钱人死了也不能飞升。
墓地选在山青水秀的花墩公墓,陈砚礼抱着骨灰盒和苏时也坐上了头车。
这个地方苏时也越看越觉得眼熟,他想起来了在梦里见过的那场无名氏葬礼。但那显然不是陈别尔的,上辈子的大哥过几年就要继承荣盛了。
那是华清的!是华清的葬礼!只有母亲的死才会让陈砚礼如此痛苦。
陈砚礼无法原谅他哥,大概也无法原谅自己,重来一世他没能让母亲逃避这样的命运。
车辆在上盘山公路的最后一个拐角时,苏时也突然没来由地觉得心慌。
他侧头看向陈砚礼,只听前头司机惊呼一声。
一辆红色大卡迎面冲了过来,苏时也毫不犹豫地扑到身旁那人身上,他看到陈砚礼皱着眉想推开他,但被他用尽全力死死抱住。。。。。。
110接警中心一连接到了好几通报警电话,临近花墩公墓的花泉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辆大型货车与一辆黑色商务车相撞。
目前无法确定是否有人死亡,事故现场正冒白烟。
陈家后面的几辆商务车堵死了上山的道路,众人看到前方白烟滚滚,纷纷下车查看。
“不得了了,出大事了。头车坐得是陈二少和他对象。赶紧通知直升机救援队过来。”
陈砚礼做了个很长的梦,好像也不是梦,准确地说,他是陷入了一段已经缺失的儿时回忆。
那年是他六岁的生日,陈家包下了一座庄园。
华清把他打扮得很漂亮出席宴会,很多男孩女孩围着他玩闹,捧着他惯着他。
闹得久了有些烦人,他趁人不备偷偷溜走,一个人去后花园躲清静。
灌木丛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谁在那里,出来。”陈砚礼高傲地站在一旁。
有只手颤颤巍巍从一片绿意里伸了出来:“对不起,我没有偷吃东西,这个橘子是在地上捡到的。”
那只赢弱的手里可怜巴巴地躺着一个剥了皮的橘子。
陈砚礼转身就走。
灌木丛里的小男孩吓得瑟瑟发抖,立马把橘子放到地上然后往清扫间跑。他奶奶是来干活的,怕他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才偷偷带来这,叮嘱他绝对不可以被主家发现,也不可以吃主人家的东西。
他犯了大错了,不该离开那间清洁房的,他立马躲回柜子里。
片刻后他隐约听到一阵呼救声,那声音从响到弱,最后几不可闻,他又鼓起勇气爬出来朝着声源跑去。
游泳池上只剩一小截白色手臂露在水面,他毫不犹豫地跳下水。
把人救上来以后,他拍了拍对方的脸。
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
在他的刻板印象中,长头发的一定是女孩。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学着电视剧里那样低头吸对方嘴里的水。过了会儿又觉得男女有别,这样好像不太礼貌。
直到小孩有了反应,吐了口水出来缓缓睁开眼睛。
“乖乖,宝贝,你在哪里?”
男孩听到声音,好像有人来了,他赶忙起身跑了。
陈家人赶来的很快,到的时候陈砚礼已经再次失去意识。他后来只记得中途睁开过一次眼睛,看到了救他的人眼尾有颗红痣。
那天,没人注意到灌木丛前多了一盆堆得高高的橘子。陈砚礼是去拿橘子来给灌木丛里的小孩的,这件事就连他自己后来也忘记了。
有关于六岁生日,最后他只记得舒既白。
是舒既白把他救上来的。
陈砚礼猛然睁开眼睛,他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想起那个连捡个橘子吃都胆战心惊的男孩。
护士见他醒了,又进来给他做了一大堆的身体检查。
他脑海里又出现了几个小时前的那场车祸,最后他眼睛里出现的也是那颗红痣。
每次在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会出手救下他的人怎么会是舒既白呢?
是啊,舒既白那个时候怎么会出现在空无一人的后花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