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儿,这次模考考的怎么样?”妈妈放在择菜的手,把视线转移到儿子的身上。李孟抬起低下的头,“妈,我这次模考很不理想,刚刚进了前二十。”“好孩子,不要灰心,尽力就好。来帮妈择菜。”妈拿了个小凳子,擦了擦让儿子坐在身边。“还有一个半月就***了,我真有些担心呢?妈,万一考不上大学怎么办呢?”李孟的眉头皱到了一起。“尽力就好,尽力就好,你只要生活的好好的,妈就放心了。看这段时间又瘦了一圈呢?妈给你做好吃的,好好补补。头还疼吗?妈刚给你买的脑力静。”“爸呢?”“我让他去买斤肉,带包盐。去了半天了,又去老四那里去了。”“妈,爸怎么老这样,屡教不改呢”李孟有些不耐烦起来。“一会我去把他叫回来,别老和你爸闹矛盾,人老了,***病改不了了。”“恩,妈,我知道就是了,我去迎迎弟弟妹妹。”李孟,来自农村,初中毕业的时候,本打算上个中专,学些技术,然后出去打工。后来李孟的爸爸说到他那里来上高中。李孟的爸爸在b市水公司工作。其实,在别人看来,在水公司应该是个挺体面的工作,乡亲们,都说孟爸是吃商品粮,吃皇粮的。很多年前,商品粮这个词应该耳熟能详。其实李孟的爸爸,就是给水公司管理水闸的,就是那种三孔四孔的水闸。当然没有三峡大闸,气势飞鸿。每年最紧张的一段时间,就是汛期来临的日子。防汛办会不停的打来电话。李孟和弟妹那时候,刚好暑假在家,他们也加入了这个护国为家的战斗中,保护一方安宁。听说二十九年前吧,由于管理人员疏忽,b市变成一方泽国。有一次李孟指着一片水渍问爸,以前这里发过水哦,这个水渍有两米多高呀。“是呀,二十多年前,那一幕……”孟爸沉默了,眼里***泪水。孟爸不善言语。特别在李孟这些做孩子的面前,很少说话的。也因为父子间曾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冲突吧。那时候,是1980年吧。是孟爸很难忘的一年。也是他和孟妈结婚的前一年。孟爸16岁就出来了,孟爸的舅舅让到他那里去工作。奶奶的哥哥该怎么称呼呢,李孟也不是太明了,应该叫舅爷吧。80后嘛,常为这些辈分犯糊涂。有一年春节,孟爸带孩子们回家拜年。那时候,还兴磕头。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比李孟小三四岁的长辈,孟爸竟然让李孟给他磕头拜年。当时李孟觉得蛮尴尬的,不情不愿的,鞠了一躬。孟爸还连连赔不是,说:“这些孩子不懂事,被我给带坏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拜完年,孩子们就聚到一起玩,李孟竟把这个长辈给搞哭了。在他脸上画个大花猫。也许就是为了泄私愤吧。他哭着找妈妈,把李孟和伙伴们乐坏了。那时候的李孟呀,有点美术天赋。终因老师说不是正科给扼杀了。李孟每每回想起来就很伤心。他常开玩笑说否则一个新达芬奇就诞生了。孟爸,名叫李响,小名响儿瘦高个,喜留平头。性格很刚毅,头发是直直往上长得那种,和鲁迅在容貌上有些相似,尤其是那种标志性的头发。那时的李响心情很不好,由于读书实行推荐制。李响成绩很好,但由于家庭背景的原因,曾经舅舅犯过一些错,被批为反命图。村长把这个名额给了自己的孩子。当时的李响心中很是不平,对读书心灰意冷,抱着一种无所谓的心态。那时候家里条件本身就不好。李响在家待了一年多,那时候大锅饭,讲公分的。李响老是和村长闹矛盾,和村长理论。要去告村长,理由是村长自己整天不干活,每次都给自己加公分。响妈怕儿子被饿死,就把他给赶出去了。李响就去了b市,找舅舅,响妈的哥哥。暂时有个住的地方。李响就去找工作了。16岁,初中毕业能做什么呢。李响什么活都干过,也是为混口饭吃。响妈这边马上揭不开锅了,李响得给妈妈寄钱。响爸69年就去了,响妈一个人守活寡。那时候流传着一些关于响爸的故事,还被编成了顺口溜。李四哥,就是勤,太阳公公没出头,他就开始抡锄头。总之他是一个很勤劳的人。也因为曾经做过错事,本以为他既然死去了,一切都该平息了。可是这段仇恨却延伸到了李孟这一代。至于什么前因后果,以后的故事中,会真相大白的,先卖个关子吧。李响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给建筑队拎泥兜。拎泥兜也就是把水泥沙子的混合物装在桶里,拎到脚手架上。那时候,不像现在有升降梯,有混凝土搅拌机。那时候的脚手架是由竹篱笆做成的。现在还有一些地方在用。去年李孟家里还有几个呢,成古董了。冬天取暖,孟爸给拆了,当柴烧了。李孟的姑姑的两个儿子小学没毕业,就跟着姑父包工程。姑父在没有成为包工头以前,他们父子就拎泥兜。现在姑父成了包工头。两个儿子不拎泥兜了,改扎钢筋。这些经历,民工兄弟深有体会。不过,李孟的弟弟李辉也曾体验过一次。李响每天累的腰酸背痛的,像撒了的骨架子。脚也痛,背也疼。衣服上全是水泥和白灰。就这样泥泥水水的整年穿着。干这一行的,他们当然也想穿干净的衣服,可是这种衣服在工地不实用。他们往往在新年刚过不久,就开始动身去工地了。一身新衣服,有的人不舍得把新衣服收起来,找一套旧的穿。一发工资,就往邮局赶,给家里的老婆孩子全寄过去。工地包吃住,也花不到钱。有时候看到这些泥泥水水的一群建筑工人,真得从内心很敬重他们。也许人世间最值得珍藏的情感就在他们身上。到年关的时候,他们往往怎么个样子呢,衣服破了,有好几个洞,用针线草草的缝几下,有的人鞋子破了,露出两个黑黑的脚指头。他们把旧衣旧鞋一换就回家过节去了。一家老小欢聚一堂,添置些家具,一家其乐融融的,满含热泪的斟满充满浓情的酒。酒一下肚,所有的辛酸,所有的颠沛流离,以及城里人的白眼与侮辱。全被幸福所淹没。这个时候,你才能真正体会到中国历史悠久的酒文化的真正内涵。李孟从爸爸的言语中,看出他是埋怨奶奶的。李孟曾经想过:“如果爸爸让我去干这些,我一定会恨死了爸爸,问我是不是他捡来的,是不是他亲生的。”就这样干了一年多,李响竟然坚持了下来。筋骨也强多了。李孟小学有一段时间是在老家度过的。他们有一位老师也恰巧是孟爸那时候的老师。头发都已经白白的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世没有。李孟一直想去看望一下他的。李孟至今还很害怕他用桃木棍做的教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