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哒哒驶过长街,很快就出了城门,前来送客的滕明喻勒马驻停,与徐辞言告别。
等见不着人後,徐辞言看向妹妹,有些好笑地夸赞一句,“出岫也长大了,今日这事处理得很是妥当。”
徐出岫一惊,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半点没有之前在滕夫人面前的冷静大方,“哥哥看出来啦……”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在桃林里见哥哥色变,小姑娘也明白了那所谓的权贵是谁。
徐出岫明白,她家虽与滕夫人关系不浅,但毕竟不是滕家人。
山南江家虽不算大族,但背靠南威侯府,少不得让人投鼠忌器。
滕家上下这麽多人,难免有人不愿意为了这麽个姑娘贸然出头,滕夫人纵然有心想为徐出岫报仇,但也人轻言微。
说到底,徐出岫到底没出什麽大事,只靠珠儿一房和滕明喻,江家能受到什麽惩罚还真不好说。
徐出岫想明白了这一点,又知道滕家老太太对她有几分喜意,干脆便以退为进,主动提出不追究江家公子的事,只说要归家去。
小姑娘如此懂事,实在惹人心怜。
这麽一来,滕夫人心底八分的愧疚也就成了十分,有她和滕老太太开口,这江家必然会倒个大霉。
“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
徐出岫瞅瞅兄长,有些犹豫,“那江公子只是说了几句话,我就这麽算计人家……”
徐辞言轻笑出声,“怎麽会,他自个说出口的话,可没人逼他。”
他是真的挺高兴的,昨日徐辞言本来想开口,但一见徐出岫自己有主意,顿时就把场面让给小姑娘。
“出岫这般聪明,能保护自己,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徐辞言柔声开口。
自他穿越以来,不仅带着徐出岫读书,平日里和梁掌柜等议事的时候也时时带她,不就是希望妹妹耳濡目染,不要长成朵不谙世事的玻璃花吗!
如今徐出岫展现出几分手段,徐辞言看在眼里,顿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我妹妹真棒!
见小丫头还是有些郁郁,徐辞言连忙安慰,“你看江端玉那样子,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吗?”
“昨日寺里他是遇到了我们,在省城里有滕家相护,退一万步讲,哥哥还能去找张大人,算不上手无缚鸡之力。”
“可若是被那江公子遇见的是个普通的贫家女怎麽办,岂不是只能被他欺辱了?”
他这话当真半点没冤枉江端玉,原着里这人整日欺男霸女,逼良为娼,实在不是什麽好人。
“出岫针对他,保不住是救了那些可能被江端玉欺辱的姑娘们呢。”
徐辞言笑眯眯地开口,见小姑娘若有所思地想了片刻,绽开笑脸,心下满意。
想开了就好。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哥哥可不希望出岫因为什麽乱七八糟的被人欺负。”
徐辞言意义深长,循循善诱,“谁说这些心机手段只有男人用得着了?女孩子也可以用,只要不是为了构害好人,这就是实打实的好本事!”
司三娘子一直看着这兄妹俩,忍不住想笑,“出岫,你哥哥说得对,别管别人怎麽说,手里有几分手段,把自己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
别人家里教女儿,都是教导女儿温柔恭顺,指望着把女儿培养成名门闺秀。
这徐家小郎君教导妹妹,既教读书写字又教为人处事心机手段的,倒活像是要教出个为官出仕的状元郎呢!
真是难得。
“是吧,三娘子也这般说呢,”徐辞言眨眼一笑,“不过出岫昨日里怎麽一下呕了?”
徐出岫也明白自己钻了牛角尖,脸颊微红,回忆起昨日桃林诸事,自己也有些狐疑,“我也不知道,见着这人第一眼就老是觉得烦乱……”
“特别是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徐出岫面色苍白,“我,我心口一震,冥冥之间就觉得他说话好像会真了一般!”
徐辞言神色一凛,脑海里浮现几句话来。
——你当你娘怎麽死的,我告诉你她是被你害死的,若不是你死缠烂打要跟着去京城,她哪里至于被一根绳子吊死!
分明是江家暗中把林娘子逼到绝路,才迫得人不得已指望那找上门来的“父亲”能看顾女儿几分。
——我听说你爹也死了,你还有个哥哥吧,也死了……当真是丧门星,克得一家子全都抛尸荒野啊!
徐父的坟,原主的坟,不正是徐出岫被许配给皇子,江端玉算计落空以後派人掘的吗?
天杀的畜生,徐辞言心底咬牙怒骂,面上不动神色,“没事,哥哥好着呢,江端玉胡言乱语,怎麽会成真!”
“不过他这嘴是该好好洗洗了,”徐辞言唇角一抹冷笑,忽地勒停马车,“出岫不急,看哥哥给你出气。”
“什麽?”
徐出岫一愣,就见徐辞言把草帽往头顶一扣,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顿时惊呼,“哥哥?!”
拉开帘子,徐出岫才惊觉他们不知道什麽时候又进了城,眼下正马车停在一处僻静巷子外面。
“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