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她心底喜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算是别人怎麽挑,也不能挑出一桩不好的来。
而马车上,徐出岫眼睛发亮。
在杨家时,她方绕过影壁进了院,就见一个梳着妇人发鬓的年轻女子摇着团扇站在那,笑意盈盈。
“这位便是徐大人的妹妹了吧?”
徐出岫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唇朱鬓绿,丰莹玉润。
掐丝绣金的宫裙穿在她身上,持扇袅袅转身间,好似一枝浓艳红杏探墙而来。
徐出岫只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把闺名脱口而出,“我叫出岫,‘云无心以出岫’的出岫。”
她期盼地看过去,“不知道夫人怎麽称呼?”
曹素衣定定地看着她笑,双蝶穿花的团扇轻轻一摇,柔声话语便潺潺而出,“我叫曹素衣,是六皇子府上的侧妃。”
“至于你……”她红唇微扬,“若是愿意,叫我姐姐吧。”
徐出岫欣然应下,一见着她,只觉得莫名地有种亲近和安然,还颇有些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委屈来。
她大步往前,挽住曹素衣的手肘,“今日与姐姐一见,不知道怎麽的,竟冒出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来。”
曹素衣吃吃地笑笑,“许是我俩有缘呢。”
她指了指小院里簇拥在一处闲谈娇笑的少女们,“走吧,我带你过去。”
虽是已婚的妇人,可在京城的女眷圈子里,上到老太太下到小丫头,就没有曹素衣不交好的人,有她带着,徐出岫很快就融了进去。
几个小姑娘凑在一处,笑靥如花。
徐出岫放眼打量,京城的闺闺小姐们美得各异,但都有种富养出来的底气和自信,无端地让她想起远在湖广的珠儿来。
那追着她哭鼻子的小丫头长大以後,必然也会是这般明媚模样吧。
也不知道珠儿什麽时候能到京城来,想到这,徐出岫悄悄地叹了口气。回到家中,她又忍不住想起今日里见到的姐姐来。
过几日她入宫觐见太後,说不准还能再见到她呢。
…………
徐家和杨家定亲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乾顺帝对这个年幼失怙的师弟有些愧疚,杨敬城亦是直臣,深受他信任。
两家结亲,他自然没有什麽不满意的,做不成驸马,和杨家,总比被蔺家等等拢去的好。
是以,他早早地就赏下一堆东西过来,其中还有一对极其昂贵的鸳鸯双环佩,许给徐家做聘。
而东宫那头亦有各色物件流水一样送下来。
一时间,京城里议论徐辞言失官受罚的嗤笑声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总还有些酸客止不住在背地里讥笑几句。
“那徐无咎啊,少年幸进,媚上邀宠,眼下竟然还靠着女眷裙带张扬起来了。”
“我朝出了这麽位状元,真是令人含羞。”
和他一处喝茶的士子冷笑,“尔等俗人,自个没本事高中六元,只能肖鼠一般在背後里说嘴!”
骂徐派和挺徐派在茶馆中对峙争吵了起来,而这时候,从宫里颁出的一道旨意,堵住了那些说他“无能凡庸,纵幸得重用,也终遭厌弃”的嘴。
——陛下御旨,命通议大夫徐辞言任吏部考功清吏司员外郎,佐行考课事务丶贬黜官员诸事。
吏部员外郎乃从五品官,和徐辞言之前的司经局洗马一个品秩,但光论权利大小而言,两者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满城士子们哑口无言,特别是和徐辞言同科中试的学子们,心底更是百般滋味。
同年入朝,他们还在观政呢,这徐状元就已经高居五品了,横看竖看,都是最高的那位。
特别是这员外郎,还格外地不同。
徐辞言摸了摸手上的任命书,嘴角噙起一抹浅笑,官场里从来不缺官小权大丶官大权小的特例。
放眼大啓朝廷,留都的官员们大多空有正三正四的品秩而无权。
而京都这边,宗人府相关的官吏也很是不讨好,只能说徒有面子,没有里子。
但考功清吏司就不一样了,吏部乃六部之首,考功清吏司掌官吏考课丶黜陟之事。凡内外官给由,三年初考,六年再考,并引请九年通考,奏请综其称职丶平常丶不称职而陟黜之。
管着文官的考校升迁,可谓是捏着朝廷大半官吏的命根子了。
是以,考功清吏司的小官小吏出去,腰杆挺得比某些地方大员还直。
任命书上写着命徐辞言六月初五日入职,正好和乾顺帝此前许他一月的假相合。
从收到任命的那一日开始,徐家日日都有上门送礼的人,就连林西柳那头,也有人拐着弯地走门路,想让她帮忙好言两声。
那些不该收的礼徐辞言一件也没收,金银玉器堆在他面前,晃得人头晕眼花,徐辞言眼皮都没眨,就让人退了回去。
远的不说,他的前任梁大人,区区一个五品官,一年收的银子比一地税贡都多,成为吏部案的第一个刀下亡魂,尸体至今还在喉官衙门里摆着呢。
对这些光明正大送上来的买命钱,徐辞言敬谢不敏。
距离上任还有几日,他索性收罗了吏部官吏的消息,闭门锁户地琢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