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辞言常听他庆幸幸好自己没生在江南,那边重诗,没点诗才连文会的门都跨不进去。
幸好没穿到唐代去,看着题板上的题目,徐辞言心有戚戚。
与童生试的题目比起来,季考的难度明显上升了一点,特别是五经题,虽然在前面考试涉猎了,但选了本经之後,题目的深度一下就上升了许多。
徐辞言做完四书,就来看《尚书》一经的考题。
比起论语等书,《尚书》在後世的知名度没那麽广,但有一句名言,是大多人都听过的。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次季考的经题也正是这句。
徐辞言几月来颇有进益,县学书阁里的典籍他也没少翻看,眼下一看这题目,脑海里就自动浮现了许多有关的名言警句,他仔细琢磨了片刻,提笔做书。
四书,五经,策,论,等到日头西沉,本季的季考就算结束了。
季考过後会放两日的假,徐辞言出了明伦堂,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着回家。
他到淮安巷时,天色已经黑透了。林西柳开了院门,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外做针线。
“娘,”徐辞言赶忙走过去,“怎麽又绣起东西来了,这儿暗,小心伤到眼睛。”
林西柳柔和地笑笑,“只差最後几针就完了,干脆就给它赶着做完。”
徐辞言一看那手里的衣服,青色的料子,针脚细密,一看就是给他做的。
吃得好,睡得好,徐辞言就像棵冒尖的竹笋一样蹭蹭蹭地往上长,去年的时候他站在陈钰几人旁边还显得格外稚嫩,今年再看,已经齐人肩膀了。
徐出岫也长得很快,小姑娘站在院子里,嫩生生地像朵花。
“哥哥,娘,快来吃饭啦!”徐出岫笑着招呼。
“来啦。”
徐辞言笑笑,一碗栗子鸡汤,几碟子时令小菜,一家人吃得很是满足,收拾好之後,徐辞言就到书房里拆了滕明喻寄回来的信。
“怎麽样?”事关学医,徐出岫很是紧张,坐在凳子上不住地问。
手里的几本医书她已经快要翻烂了,家里还特意找了个药柜子给她装药,只是医学之深,若只靠自学也难以长久。
徐辞言眉心一跳,把信纸递给母女二人,“滕兄说省城里有个妇人,寡居无子,不是山南人,从北方迁来的。”
“这妇人自称往日是大户人家养的医女,很有几分本事在身,只是性情古怪,听闻他来意以後,提了两点要求。”
林西柳看文章的速度有些慢,她忍不住开口问,“怎麽说?”
“第一,她要出岫亲自到省城去见她。第二,”徐辞言点点书案,“若是看中了,出岫要把她奉作养母,悉心侍奉。”
林西柳仔细琢磨片刻,“这第二点倒不是什麽,天地君师亲,出岫承其衣钵,本就该为其养老送终。”
“只是这第一点……”林西柳有些犹豫,省城地远,女儿独身一人,实在不放心。
徐辞言仔细思量了片刻,滕家什麽好大夫没见过,滕明喻说这妇人有本事,那就是有真才实学的。
徐出岫女孩,若是找个男大夫,哪怕是年老的,也难免会落人口实,徐辞言虽不在意,碍于世态,也不得不为妹妹多考虑几分。
如此一来,这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来年三月唐公在省城讲学,我必是要去的,只怕年底就要动身。”徐辞言看向妹妹,“既是去拜师,贸然前去也不妥,我托滕兄再问问。”
“若是合适,出岫便与我一同前行。”
徐出岫激动得脸颊飞红,点点头,“多谢哥哥!”
她担心自己不能入那医者的眼,当下也坐不住了,跑到房里拿出医书再翻看起来。
小窗微起,满院的婆娑花叶在月光下簌簌摇晃,看得累了,徐出岫放下书册仰望明月,心底不由得期待几分。
时间快些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