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钱庄之後,徐辞言又一路问了过去。大多数铺子都不招人了,或者更愿意去牙行里找。
也有一家茶楼愿意要他,只是钱给的没有前面那家钱庄的多,虽然不要求签死契,但也要日日住在店里,没有空闲。
不到绝路的时候,徐辞言还不想放弃科举这条路。
因此他也辞了茶楼的招揽,等到日头过了正中了,徐辞言就走到黄老爷家的宅子。
东城这一片住的都是祁县里的大户,眼前这座黄府更是气派。
不像普通人家那般的灰瓦泥墙,黄府的墙都是用石砖砌的,顶上盖了红瓦,有一棵石榴树从院子里露出个顶来,太阳照着十分漂亮。
徐辞言绕到角门处敲了敲门,看门的小童看他年纪小,言语颇为亲切诚恳,也没多抱怨就往里走了。
不一会,从宅子里钻出来一个圆脸杏眼,头上系着红绳的姑娘。
“小红姐姐,就是这个哥儿了。”
门童给那姑娘指了指。徐辞言把她和林氏嘴里的人对上,取出包好的绣品。
那小红姑娘二十来岁,乍一见面前立着个少年郎,狐疑地眨了眨眼,“徐家村林娘子是你什麽人?”
“正是家母。”徐辞言错开视线,不落在红姑娘的面上。
“呀,你就是徐老爷家的孩子呀!”
红姑娘见他知礼守礼,心下满意,也笑开了,“你小时候徐老爷在我家做西席,把你带上了,我还抱过你的。”
原主小的时候,这红姑娘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丫头呢,徐辞言有些好笑,把绣品包裹往前递去。
那红姑娘也不细看,对了对大致的数量,就干脆利落地取了个荷包出来数钱,交到徐辞言手上。
“诺,这是十两银子,你拿好了。”
十两?
徐辞言有些发愣,往日里林氏也来送过绣品,最多不过是一两银子。他也看过包裹里的绣品,怎麽着也不会到十两来。
“姑娘,这?”徐辞言眉心一跳,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红姑娘看他面色苍白,不像是强健的样子,也有些心软,招了招徐辞言过去说话。
“你可能没见过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姓黄,本是祁县的知县。”
红姑娘指了指城中的官衙,压低声音说,“今年朝里新指了个知县来,我家老爷也要迁到别的地方去了。”
“再过些日子,新的知县就要到了,我们自然也该走了。”
徐辞言听得仔细,在古代的县城里,县太爷是说一不二的存在,一个县里百姓过得好不好,和这人的品行有着极大的关系。
原着小说是从徐出岫初到京城开始写起的,对于女主小时候的经历只有些侧面的描写,一个县城换了县老爷这种事,自然不会说。
徐辞言记忆里,这位黄老爷虽然没有什麽大功绩,但也没有什麽大错,在为官主政上属于无功无过的那一挂。
眼下新来一个官员,还不知道怎麽样的。
徐辞言摇了摇头,这些事离他这个童生都算不上的泥腿子实在是太远,哪怕知道了消息,也只能防患于未然,做不了什麽,倒不如脚踏实地地活在当下。
“我们两家好歹也算是有一段缘分,”红姑娘接着说,“这多出来的几两银子,就当是我家老爷赠的,也愿小公子科场顺逐,得点红衣。”
…………
离开黄家之後,徐辞言忍不住叹了口气。
工作没找到,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就断掉了。
走了半日的路,他脚底的伤处又开始隐隐作痛。徐辞言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向店家讨了口水,就着水啃从家带来的大饼。
今日他出来,林氏怕他饿晕在路上,特意取了点钱去买了斤面粉回来,冲着水搅成了糊糊,也不放油,就这麽倒在锅上烙了。
一斤面粉总共烙了三个饼,林氏把两个大的给徐辞言带上,只给自己和女儿留了个小的。
这次徐辞言也没推辞,走这种远路,吃不饱是容易出人命的。
特别是他身体还没恢复得太好,万一一个低血糖扎下去,徐家的命运就真的彻底定死了。
没油也没糖的面饼并不算好吃,徐家没有面引子,也就是酵母,这饼也就显得格外的噎嗓子。
但是徐辞言饿透了,也觉得分外的好吃,恨不得一下全吃进肚子里去。
全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徐辞言才勉强留下半个收好,又喝了两口水,才站起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