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这到底是和他说了什麽事情?
馀星回等了片刻,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没有勉强,继续去收棋子,声音听起来与往常并无多少区别:“时候不早了,我先送您回去。”
回去……这还回个什麽啊!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她直接张开手臂,从身後抱住他。此刻是深夜,头顶霜白的月光,树影被风吹过,婆娑作响,投下一片冷白。
但是面前抱着人却带着令她舒适的温暖,身上幽静的木香就充斥在他周围,似乎过了似乎是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她狠狠地“吸”了好几口人,方才缓了一些神:“回去说好不好,”她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软鼻音,“在外面我真的好冷。”
馀星回当然不可能拒绝她,回去以後,房门关上,冷风被遮挡,他又给她沏了安神的茶,她捧着一点点喝着,温度也渐渐回来。
馀星回坐在她对面,背脊挺直,坐姿端庄。
何晏晏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心跳,等到心跳稳定了一些,方才接了下去:“这件事,没和你说,其实不是有意的。”
馀星回神色看似稳定:“是。”
“其实是不知道怎麽和你说,”何晏晏挠了挠头,“这东西你们看不到,解释起来有点抽象……”想起这会抽象这个词也很抽象,何晏晏顿了顿,又解释,“抽象的意思就是概念……”
也不对,这个“概念”到目前为止好像也挺概念的。
她第一次感觉到不同文化之间如何翻译的苦恼,正想绞尽脑汁思考合适的解释,忽然又听得他主动询问:“‘飞行棋’是何物?”
“飞行棋……飞行棋就是……”何晏晏正想描述,但是思及这玩意一点也不抽象,可以有实物。
或许是她生死一线,爆发出了无穷的潜力,她还真的轻轻松松就把飞行棋给他幻化出来了,何晏晏就指着这东西给他看:“就是这个,下法就是……”
飞行棋的规则简单,她寥寥几句就把规则说清楚了。
馀星回拿起棋子,按照他刚刚的描述,在面前的圆形图上按照颜色一一摆好。
这般看着他拈着棋子看得出神,何晏就有些恍惚,目光也一直盯着他瞧,馀星回注意到了,他擡起头,目光似有疑惑。
“对不起对不起,”何晏晏双手合掌道歉,“只是看你这样正襟危坐陪我下飞行棋有些奇怪,一时没忍住。”
若是在寻常,她这样一求饶自然直接就过了,但是这次馀星回却是清凌凌地看向她:“若是神君,便不奇怪吗?”
何晏晏:?
馀星回还是拈着这个棋子,似有感叹:“无需布局,更多仅看运气,却不似博戏,孩童也能玩乐,色彩艳丽,确实不太一样。”
他望着上面的图案,再问她:“既称作飞行,是因为此物形似飞鸟?”
何晏晏纠结了一下,这可以说对,但是能说不对,思索片刻,她指着上面的图案解释:“更确切来说,这是行似飞机,飞机行似飞鸟,但是飞机是像是偃甲,没有生命,也不是法宝灵器,但是依然能载人飞行。”
馀星回垂目看着,一时没有说话,似乎在思索什麽。
何晏晏觉得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但是一时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不对,只能放轻了一些声音:“我不知道月照和你说了什麽,但是……”她垂了垂眼,认真开始思索,“但是有点不知道怎麽和你说,容我想想。”
馀星回:“……”
过去她多少就和馀星回提过月影的手段,原本就没怎麽瞒着,她即使没有明说,馀星回那里应当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今日她不过是把所有事情从头到尾挑明了说。
但是这个怎麽挑明……她迟迟下不了决心,只是看着是馀星回一一摆好了棋子,最後忍不住开啓设定,看着他脑袋上那堆文字。
【报仇雪恨,另择明主】
其实并没有什麽不同,这一切,依然就如初见时候一样,明晃晃地挂在那里,令人胆战心惊。
无论怎麽说,“我可以看到你头顶上一堆字”,这说法怎麽说怎麽奇怪,虽然这些信息不算太过详细,可是换作有人和她说起,她也会觉得自己三观要被狠狠刷一下。
正想到这里,他忽然听见他的声音传来。
“您看到了什麽?”
忽然,她便听到他的询问,何晏晏心跳猛然一滞。
差点以为他是不是发现了,但是这怎麽可能?
可是下一刻,他便直接问她:“您是否看到了什麽?”说起这个陌生词语,他声音也有些生涩:“……我的设定?”
何晏晏:“……”
他还真的就发现了,甚至直接问出来了?
而且这个问法怎麽听起来这麽惊悚!
何晏晏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默然无声看着他。
在他面前的时候,她向来面上藏不住事,如此一来,自然是十分明显。
她终究败下阵来,只能承认了:“是,”她点了点头,“确实看到了。”
他看起来并不意外,只是顿了片刻,又很快问她:“那在您看来,我是什麽样的人。”
当然是“一个重生後想要杀了皇帝的权臣”。
这个设定还明晃晃挂着,可是这个东西她实在不敢直接和他说,她害怕她太傅会想多了,她只得避开这些,打算就讲前半截的好话,前铺垫了几句:“其实看不了这麽多,只是非常简单的一些想法和未来,而且……”
现在一切都改变了,所有一切都不会发生,既然如此,全部说出来也没关系。
她吐出一口气:“你原本,我是说‘上辈子’的结局……你应该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