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渔与他们擦肩而过,手脚冰冷,艰难地张了张唇,却一言不发。
萧庭訚认出他们,陡然握住她冰冷的手,垂下头道:“我们回宫?”
沈微渔喃喃自语,“他们像一家人。”
萧庭訚知道沈家一些龌龊事,也知道沈父早在发妻病重,与青梅旧情复燃,待发妻一走,便迫不及待迎娶青梅入门。
他当时知道官员家中,总有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身为天子也不能一个个去管官员的家事。
眼下见到她失魂落魄,萧庭訚攥紧她的力道紧了些。
沈微渔也没有心思逛下去,颔首与他一同离去。
回去的路上,沈微渔无处发泄,仗着萧庭訚今日好说话,垂眸闷声道。
“我娘在病重的时候,让我要原谅他们。”
“我那时不明白娘亲的意思,後来娘亲要我发誓,我发誓後,娘亲也走了。爹爹娶了新的妻子,我才知道娘亲那天的意思。”
沈微渔不明白娘亲怎麽会原谅爹爹的事情,甚至早已知道爹爹心中有人。
直到五年前,娘亲的赵嬷嬷生了大病,奄奄一息的时候,告诉她的娘亲为何要这麽做,原来娘亲的娘家被判通敌的死罪。
娘亲与沈父本来有婚约,因此事,娘亲担心沈父会保全自身悔婚,谁知那日,他一袭青衫,拿着婚约书来到押送娘亲她们一行人的官军面前,大声道:“本官乃户部侍郎,前来迎亲。”
娘亲保住了一条命,爹爹本来大好的仕途,也断了一大半。
沈父是当年的新科状元,背靠沈氏,若不是受娘亲影响,青云路也不会爬得这麽慢。
娘亲明白这一点,对沈父心有愧疚。
赵嬷嬷说:“你爹不算好人,也不算坏人,你娘亲让你不要恨他,不仅仅是心中怀有愧疚,也是为你着想,毕竟你若是一直恨他,父女情淡薄,你嫁人後,便不会有人为你撑腰。”
可怜天下父母心,娘亲到死都担心她。
沈微渔垂眸,想到往事,心里沉甸甸,连何时回到马车都不知晓。
“你若是累了,可以小憩一会。”她一路上心神不宁,萧庭訚命她可以躺在马车里头软榻小憩。
沈微渔摘下面具,露出笑颜,好似无事发生轻声道:“陛下,我无碍。”
她话虽如此,可眼底的落寞,一窥可见。
萧庭訚明白这是她的家事,若是随意掺和,终究不妥。可她心情不妙,引得萧庭訚心下都有几分躁意。
回到宫中,夜色如墨。
沈微渔沐浴更衣,随後喝了几口大补的药膳,唇齿萦绕着苦涩。
宫女端来一碗青色梅花瓷碗,沈微渔还以为又是大补的药膳。
可当看到端来的药膳,仅仅是碗抄手。
沈微渔愣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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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庭訚回到未阳宫的正殿,便忙碌处理政事,待到闲下来,宫人趁此端来一碗抄手。
“她用膳了吗?”萧庭訚还是第一次吃抄手,回来便命人做了两碗,一碗送到沈微渔,一碗想尝一下。
他吃了几口,虽鲜美可口,但终究与摊前的味道截然不同。
萧庭訚兴致缺缺,却在听到沈微渔整碗都吃完後,眉眼轻佻。他随後将这份抄手吃完。
之後的几日,萧庭訚忙于前朝,闲来则去暖阁见沈微渔。
沈微渔没有过问萧庭訚政务的事情,毕竟他是天子,若是僭越过问,岂不是居心叵测。
她这几日伤势养得几乎差不多,唯有内伤还要再调养。
初雁道:“葛老还有几日能醒来。”
她想到那日葛老被蜘蛛咬的事情。蜘蛛吸食她的血,葛老又要了她几滴的血,故此在带回去的路上,才被痴迷她血的蜘蛛咬住几口。
可葛老醒来,也不知会不会再抽她的血。至于上次的血,应该都被蜘蛛舔舐干净。
沈微渔思忖,想着之後要怎麽糊弄过去,听到初雁谈起陛下近日私底下命人备好婚嫁事宜。
“不是三月後吗?”沈微渔听到初雁此话,惊讶地问起。
初雁想了想道:“你不想早点嫁给陛下吗?”
“我只是意外陛下真的会娶我,而且还这麽快。”沈微渔垂眸道。
“陛下应当很在乎沈姑娘。”初雁戴着面纱,坐在她的身後,细心地为她肩膀涂去疤的药膏。
沈微渔躺在床榻,青纱摇曳,青烟袅袅,雪肌凝脂,乌发迤逦,有几绺青丝垂下床榻。
“嗯。”她轻声应下,昏昏沉沉的睡意涌入心底,眼眸半垂。
初雁坐在床榻,望着涂抹好的後背,侧身将药膏收起,低声告退。
沈微渔心底涌入困意,眼皮子打架,没听到她的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