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灯火通明,沈微渔跟在萧庭訚身侧,眼眸望着琳琅满目的彩灯,还有跳丸丶走索戏狮等杂技,引得围观的百姓拍手叫好。
沈微渔被吸引住,去看戏狮,惊觉萧庭訚也在身边,低声问道:“陛下,你不……”
她话未说完,萧庭訚平淡地道:“出门在外,不用喊陛下。”
沈微渔一愣,仰起头瞥见他,却只看到男人青面獠牙的面具,还未想清楚要如何称呼他时。
萧庭訚淡然道:“喊朕表字,云昭。”
“云昭。”原来他的表字是云昭,想起之前他试探自己的话,沈微渔莞尔一笑,唇齿像是噙着饴,甜甜蜜蜜地道:“云昭。”
一刹那,萧庭訚听不清喧嚣的百姓声,鼻间没有梨花的花香,还有混迹汗水的腥臭味,眼中映入的尽是沈微渔这张戴着貔貅的面具。
他微微不适地想要张开唇,又不知如何说起。
沈微渔察觉他的目光,擡眸凝视,乌睫颤抖,许是想到朝梣,不可避免地道:“云昭,云昭。”想要借此忘却心中的疼痛。
她後面的胆子也大了几分,扯着他的衣角来到西边古桥。
古桥陈列五光十色的花灯,沈微渔瞥了几眼,萧庭訚便想买下来。
沈微渔只因好奇多看几眼,并不想买,于是拦住他的臂膀,摇头婉拒,但萧庭訚却倔强地想买下来。
沈微渔急得连连喊他好几声,“云昭,云昭。”
他初次见到沈微渔这般失态,漫不经心地道:“嗯,不买了。”
沈微渔见他真的不买,松开手放过他。之後拉他的衣角,下了古桥,生怕他又鬼使神差地买下花灯。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岸边,三三两两的百姓手里捧着花灯,放在湖面,放眼望去,成群的花灯像是绸缎,连绵不绝铺在湖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沈微渔坐在岸边卖抄手的小摊,向店老板点了两碗抄手。
店老板是位妇道人家,头发鬓角都有白霜,神采奕奕,见到他们来,麻利地下抄手干活。
沈微渔回身,问萧庭訚需不需要纡尊降贵在此处进食。他身为天子自是不肯,而且他也不知沈微渔身为沈家千金,怎麽会在民间摊贩进食,看她熟练,着实与她的身份不配。
沈微渔之前与朝梣吃过好几次,起初也会有所顾忌,之後不甚在意,身份之别,况且今夜这麽热闹,这个摊子支在岸边,昏昏暗暗,谁会察觉他们。
她知萧庭訚不愿意,便温笑着:“既你不愿意,那我吃两碗。”
她说罢,大大方方来到摊前一张比较昏暗的方桌前,老板正巧将两碗抄手端来。
沈微渔摘下貔貅面具,拿起筷子想要吃两份。然而,一道影子落下。打断她进食。
她惊讶擡眸,却见萧庭訚摘下面具,面容隐在夜色看不真切。
“云昭,你要吃?”他身为天子,天潢贵胄之体,真的要尝这碗抄手吗?
“随意尝尝。”萧庭訚从未像平民百姓,坐在摊前进食。
可沈微渔能吃,他为何不能?
沈微渔闻言,露出浅笑,“我也不知这家抄手好不好吃,云昭可以先尝一下。”
“闭嘴。”萧庭訚耳畔翁鸣,忽然冷声道。
沈微渔不明所以,垂眸露出一副被骂吓坏的模样。
萧庭訚这才淡然解释道:“朕只是不习惯一直有人喊我叫云昭。”实则是听她喊得比之前还甜,心中尤为不适。
原来是这样,可之前喊他名字,也不见他这麽大反应,沈微渔不懂,却仰起头露出笑容。
萧庭訚望着她的笑容,心想,她比在宫中还爱笑。
忽然,沈微渔眼前一亮,指着萧庭訚身後道:“你看,有人放孔明灯。”
原来岸上不知是谁放了几千盏孔明灯,映衬湖面通亮,被此等景象吸引的百姓,纷纷聚过来。
沈微渔顿时吃不下,又想着花了银子,吃了几口,便匆匆忙忙也想去看一眼。
当她挤过人前,来到岸边,一眼看到孔明灯皎洁如月光。而孔明灯表面还写着字。
她看不清真切,想要踮起脚尖,谁知一道低沉的男声从耳畔传来,“阿渔。”
沈微渔困惑地别过脸,一眼瞥见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萧庭訚。
他面容清隽,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瞥来一眼,而湖面上方,明灯三千。
“孔明灯里的字是祈福。”寒风扬起萧庭訚身後的乌黑丝縧,宽大的绣袍似要乘风飞去,而一向高高在上的他,低下头颅,垂眸凝视沈微渔。
“祈福阿渔,顺遂无虞,皆得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