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山抬脚走进书房,却见正座上一个小小的身影,搭拢着件裘衣,手里攥着书的页脚。宫中对峙那点阴戾缓缓消散。
环身,拍了拍衣摆,脚步声轻轻落下。
小小身影在温度升高的空气中醒来,发现被环绕在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松木香淡淡萦绕在鼻腔。
萧寒山从她的身后,压在桌前,随手翻着她面前的书。
是本诗话。
怀里一阵翻腾,萧寒山未分神,只是边翻边评:“哪里寻来的这书?”
温芸喏喏:“我从书架里翻出来的。”
萧寒山淡道:“胆子大了,我书房里的东西都敢随便乱翻了。”
倒并未听出什么语气,平静得很。
温芸转头,眼神亮晶晶地望着他,手拽在他的臂弯里,无辜地问:“不可以吗?”
萧寒山这下停下了动作,仔细瞧了瞧怀里的姑娘,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指尖无意识摸索着她的发尾。
声音喑哑:“可以。”
过了一阵,又补了一句。
“请便。”
萧寒山不自觉压低了身姿,鼻尖划过温芸的睫尾,徐徐向下。眼神盯着那处湿润的红。
温芸眨巴眨巴眼睛,忽而用手往外推了推他。却没推动。
“怎么。”萧寒山的声音依旧沙哑。
温芸依旧是这副神情,手上用力,维持着尚可有气呼吸的距离:“那……大人还记得……令眠第一次到这间书房时候的事情吗。”
一笔之下,不过死生。这是萧寒山教给温芸的第一课。
萧寒山微微压眼,小狐狸这是记仇讨债。
温芸未曾料,萧寒山直接抓过她的手腕,他的强烈气息瞬间包裹住她,唇上的冰凉却是轻轻一点。
“错了。”
气息好像飘在温芸的耳根处,刹那就染红了她的耳垂。
她瞥过头去,移开目光:“哦。”
“哦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不我们继续谈这本书的意思……”温芸捂了捂自己的耳朵。
萧寒山唇角勾了勾,放开了温芸,转而哗啦啦拎了拎那本无名亦无出处的书。
“喜欢,还是讨厌?”
温芸摇了摇头,“都不是。”
萧寒山笑意加深:“说说。”
“只是好奇。”温芸正经道,“前面翻到批评李太白与杜工部,觉得评得甚为犀利,此后却又笔锋一转,两者相较,认为太白始终不及子美,与唐时诗坛之主流不同。想来,作者许是年轻豪言,生逢乱世之志人。”
“可是,此书却无名无款,许是大人故人手笔?”
萧寒山细细听完温芸所道,又瞧了两眼那团笔墨。
“他的早年顽劣之作,被你说得有多稀奇。”萧寒山不以为然。
温芸不动声色打量萧寒山不屑的神情,她猜错了?
“这确是我故友所作,不过,”萧寒山顿了顿,眼神又转向她,“此书非豪言,乃狂言。没什么好多留神的。”
说罢,萧寒山便随意扣回了那个册子,轻飘飘一提,又一笔带过。
看出温芸想着话还没问完,萧寒山继续道:“若有缘,他来金陵,我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