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犹显些意境的竹林,在冬日的冷寒笼罩下只剩薄凉。竹叶随风飘过少女的眼前,轻轻落在青石板路上。
“颜大人最近政务繁忙,所以抽不开身去见小姐,但他时常挂念着小姐,故而吩咐我们只要看到小姐来了,就一定要好好招待。”黄奔一边领路一边向温妕解释情况。
“清竹馆依旧如从前一般定期清扫,请您在这边稍作等待,等大人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便会第一时间来找您的。”
温妕跟着黄奔慢慢走到清竹馆,听着听着忍不住出声:“黄公子,我这次来是为了……”
“小姐所言之事……”黄奔打断了温妕欲出口的话,“还请颜大人亲自为您解答吧。”
言罢,向她拱手行礼告退。
温妕听到这拒绝回答的话语,反而稍稍安心了些。黄奔能够这样说,一定是得了颜景的吩咐。
也就是说颜景至少并非毫不知情,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就看他是否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温妕心中思索着,缓步走向住处内。
再次回到清竹馆,所有的监视都一扫而空,竟让她有些许不习惯,狐疑之间将感知放大了几倍。
一阵东风吹过,将青竹的枝叶大片抖落,彼此碰撞发出沙沙响声。
在青与灰之中,温妕蓦然瞥见了一抹赤色划过冰冷的空气,向假山之後走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瞬间向那飞奔而去,鹅绒披风被她带起的疾风抛向空中。
少年本来哼着小调闲庭信步,忽而感受到气息的流动,偏头便看到雪白的毛茸茸疾驰而来,如见当世恶鬼索命,大惊失色地举手,忙道:“我没有……”
话音未落,直接被掐住脸颊压倒在地。
钝痛从後脑勺传来,他相信那里一定会肿起一个大包。
温妕眯起眼,冷声道:“你怎麽会在这里?”
那日将他绑好落在颜景房内之後,发生了太多事情,确实将他忘了。
但是他应当只有两种下场。
一个是被颜景发现後成为阶下囚,或是驱逐,或是直接处死。
否则是逃脱成功,远离京城。
无论如何都不该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颜景府邸内。
“唔唔唔!”安乐狂拍温妕的手臂,手指颤抖,表示自己无法说话回答。
温妕单边挑了下眉,用膝盖抵住安乐的胸膛,将他压得咳嗽出声,随即松开了手,给他说话的空间。
“咳咳咳……”安乐感觉自己快要把心脏咳出来了,面如死灰地看向温妕,“姑奶奶,怎麽每次我们见面,我都要带些伤?”
“第一次没有吧,之後都是你自找的。”温妕脚下用力了几分,嗤之以鼻,“别岔开话题,回答我的话。”
这次他就是好好地在走路,谁都没惹,怎麽就自找了?
安乐疑惑,安乐气愤,安乐敢怒不敢言。
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认命道:“我还能为什麽在这?首辅大人把我带回来的。”
“你一个半夜给姑娘家下药的登徒子,被颜景发现了还能这麽自在?”温妕不信,“这不是他的性格。”
“颜大人秉公执法丶明察秋毫,我只是正常说明了自己的来历,他就允许我自由行动了。”安乐努力睁大了眼睛,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用这副表情骗过许多人,近乎无往不利。
不过,这些人中不包括温妕。
一巴掌扇上他的右脸,温妕面无表情:“说实话。”
“草。”一声脏字脱口而出,安乐眼看着就要来第二掌,下意识紧闭双眼,缩了缩脖子,语速飞快,“这就是实话!具体的我也不能说了,你比起在这审问我,不如直接问你相好呢?”
事实上,是他和颜景交谈之後,发现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利益冲突,便做了一笔交易。
但交易的内容是不能透露的,否则得被颜大人追杀至天涯海角。
他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但要是牵扯到了妙嫣就不好了。
温妕听到那声“相好”瞬间僵住,掌风也随之戛然而止。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安乐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看到温妕似乎没有继续要打的意思,松了口气,心有馀悸道:“放心吧,我没说你的身份,你还可以和你相好玩过家家。”
第二次听到那个词,温妕缓过劲,想继续问些什麽,忽而听到一声木头落地。
“你在做什麽?”
她应声转头望过去,赫然见到震惊无比的耿游,以及他身旁脸色黑沉的颜景。
披风挡住了安乐鼻青脸肿的模样,只能看到温妕压着一个男人,两人靠得极近。
温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妥,急忙起身想要解释,但慌乱之中衣袖勾到了安乐衣服上的金饰,转身时让本就因大幅度动作而有些散落的衣领变得凌乱。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再擡头看到颜景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温妕觉得自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