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只此一回了。”姜敏拢一拢男人汗湿的发,“以後莫再逞能。”沉吟半日才道,“此一行注定要挨骂。你尽力而为吧——对得起良心便是。”
“我对得起陛下。”男人纠正,“陛下信我,便没什麽可怕的。”他说着话,又凑到她颊边磨蹭,“我记着今日……便能一个人活很久……陛下等我。”
姜敏情不自禁侧首,将脖颈完全暴露给他,任由他在那里放肆亲吻,“我等你难道才这一回……”说着又道,“你已经入阁,此行若能有所建树……既是我的人,回来便做相王……”
男人不知听懂没有,仍然像做梦一样呢喃,“若我此行不能成事……陛下还要我麽?”
“若不成,必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做不得官了。”姜敏握一握他的手,“入宫做个侍君……伺候朕吧。”
男人慢慢睁眼,定定地凝视她,“臣——遵旨。”他原就生得极好,这样专注地看一个人,便如静海无波,滔天惊澜尽在其中,叫人情不自禁想要深潜入内,揭露他,打碎他,叫他原形毕露。
姜敏强行忍住又去亲吻这个人的冲动,“你该走了。”擡手掀开他,用力偏转脸。
男人起身,郑重跪下,“臣——这便去了。”他等一时没等到皇帝声音,擡头见她不肯看自己,心生失落,只得默默退出去。等他梦游一样回到自己府中,却见刚封了户的齐凌大将军正等着,“你怎麽来了?”
“自是奉旨而来的。”齐凌道,“陛下命我带三百内禁卫与大人同赴陵水,太医院沈副院随行,旨意命我二人与大人同行同止——”便笑起来,“虞相如此圣宠,真是羡煞旁人。”
郭明玉在凤台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得入内,入内便见皇帝坐着,魂不守舍模样。她从未见皇帝如此,一时心惊,“陛下脸色不好,可是受了暑热?”
姜敏定一定神,“无事。”又道,“倒茶。”
“是。”郭明玉倒了热茶奉上,“陛下吃一口。”停一时才道,“陛下命臣来,可为陵水之事?”
“还有钱吗?”
“难。”郭明玉叹一口气,“先帝手中便有不足,废帝又是那样——陛下登基又是大战,无一日将息。”又振作道,“只需熬过眼前,以陛下之德,有三年之功,必是盛世格局。”
“算过麽——需用多少?”
郭明玉从袖中掣出一个折本,双手奉上,“水事陛下早有预料,命臣拟的单子——臣方才剔出来陵水用项,都在这里。”
姜敏握在掌中看一眼,皱眉,“这麽多——便把姜姒送的内库算上也不够什麽。”随手掷在案上,“北境军事,和民事保命的钱不能动,旁的不论哪一项先支过来用着。”
郭明玉为难道,“军民二项都不能动——难道动内廷和朝廷开支?”
“动不得?”姜敏不耐烦道,“先支过来用,过半月朕补与你。”便摆手,“去吧,叫林奔来。”
郭明玉应一声退走,出去传人。姜敏正盘算,林奔进来磕头,“陛下。”不等皇帝说话便酸溜溜道,“臣有日子不曾入凤台,竟有些生疏。”
虞青臣住凤台时,没叫外臣走动——姜敏不以为意,“妖僧查得如何?”
“那厮勾连官眷打探陛下身边诸事,已是实证如山。”林奔道,“只是近日臣审废帝旧臣,对妖僧还有收获。”
“什麽?”
“那厮早在废帝之时便出入宫廷,深得废帝信赖——审出来的话头,居然是给废帝献了一副绝世神卷,城破时废帝亲手焚化祭与上天。”
“做甚?”
“上达天听。”林奔讥讽道,“既然能达天听——如何落得中京城破举火自焚的下场?”
姜敏冷笑,“旁人看着笑话一则,说不得姜玺还以为自己死了便得登极乐呢。”
“陛下圣明。”林奔忍住笑,“正是这个意思。”
“什麽?”
“妖僧献的神卷,说是以火焚之可达天听——可在主人百年後携之往登极乐,肉身登仙。”
这话已是离谱了。姜敏皱眉,“姜玺出身皇家——什麽画卷不曾见过,为何轻易被人哄骗上当?”
“臣已审过数人。”林奔道,“说得神乎其神,依他们的说法——画卷有一壁之巨,绘诸神降世降妖图,其间走兽飞禽花草树木,一任事物同活的一般无二,尤其那妖物,非但鲜活如生,还艳丽有如妖鬼,连江川河流都自生光辉,仿佛有神明主领。”
“活的妖物?水还放光?”姜敏便骂,“放屁,哪里有这等东西?”姜玺虽然同自己争位,毕竟兄弟,被个江湖骗子哄到这等不堪田地。“不必等,去拿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