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麽你要什麽
晴天霹雳的消息传来,燕王府衆连夜齐聚。薛念祖道,“陛下连日昏睡,每日不过二三时辰清醒——大事近在眼前,殿下万不可此时离京。”
薛焱摇头,“然谷关既破,辛简部距离中京比殿下的燕王军还近,若不设法迎击,兵临城下,殿下空有中京城又如何?”
“竖子何意?”薛念祖指着儿子骂,“殿下眼下绝对不能离京。中京城已是万事俱备,殿下一走内禁卫无主可奉,举大事时,我等如何是好?崔喜将军既已秘密入京,即便东平王无能,何不命崔将军北上迎敌?”
“崔喜去未为不可。”姜敏终于说话,“可陛下不知崔喜秘密入京,必命我北上迎敌——难道抗旨吗?”
“殿下不能走。”魏钟道,“即便陛下降旨命殿下北上迎敌,殿下大可明里奉诏,暗暗留在中京——命崔喜将军北上拒辛简部于小湟江,只要守住小湟江,等殿下中京大事一定,立行支援,如此可得两全。”
姜敏沉吟一时,“阿兄以为如何?”
“西堤家训——先国後家,先君後臣。”魏行俭道,“国家危难,殿下无论如何不应拘于中京,当首赴国难。”
魏钟满脸不赞成,但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反驳西堤少主,半日憋一句,“殿下不可过于迂腐。”
“正道而行不是迂腐。”魏行俭一口驳回,“辛简部此番会同契合部一同南下,契合部凶残早有耳闻,所过之处人烟断绝,北境狼烟四起,百姓苦不堪言,此时首赴国难才是为天下计之英主——避居中京者,不得民心,如何得天下?殿下北击辛简部,退敌之日,便是天下臣民奉主之时。”
薛念祖急得口不择言,“有什麽用?等中京归晋王,民心再大,比不过一纸遗诏。”
“那就不许叫姜玺拿下中京。”姜敏立刻决断,“能够就近调动的只有三千御林军,等我引御林军北上,中京戍卫不足为惧,中京城便只有京畿戍卫一支强军,薛将军——”
薛念祖腾地起身,拱手待命。
“静观其变,不论赵晋二王做何周张,守住中京不动,不许任何人出京——你听魏郡公调遣。”魏行俭为西堤少主,虽不任职,却有西堤郡公封号。
“是。”
姜敏转过头,“阿兄。”
魏行俭也站起来,拱手而立。
“我不得不走,中京只得交与阿兄。我与崔喜必定阻敌于小湟江,若我处不成事,阿兄可劝陛下下诏命南郡诸军北上勤王。”姜敏说着又笑起来,“应不至于此。只是,这次注定要对不住阿兄了——叫阿兄独守危城。”
魏行俭一掀袍角跪下,“殿下北赴国难,臣安守太平,有何危险?臣惭愧。”埋首道,“臣必固守内御城,奉遗诏,待殿下南归。”
姜敏点头,四顾一回,“中京交与诸位。”
不等衆人说话,薛焱抢一步道,“我不留中京,我随殿下北击辛简部。”
“好。”姜敏点头,“等你立功。”
燕王府夜会还没散,皇帝旨意就到了——竟然连天亮都等不到。旨意痛述辛简部夥同契合部,绕道南侵的无耻,又大骂萧承威之无能,最後聊聊数语,命燕王统御林三千,沿路整合各州府驻军,北击二部联军。
旨意一出满城哗然。姜莹有中京戍卫在手还算镇定,姜玺垂头丧气过来,“敏敏保重。”
姜敏随便哄他,“阿兄宽心,陛下近来精神甚好,说不得等我凯旋,尚能请父皇亲自为我劳军。”她想一想又道,“朱鸾甚好,阿兄既送了我,留与我做个亲兵也罢?”
“一个侍人只管拿去,敏敏再有喜爱的,阿兄再与你寻上十个八个亦是小事。”
“消受不起,这个就使得。”姜敏送走姜玺,转头便命魏钟,“出京便杀了他——日後晋王问起,就说乱军丛中身中流矢而亡。”
“是。”
薛焱立刻出城整军,原本秘密入京襄助燕王夺位的崔喜也转道北赴小湟江。姜敏入宫陛见。皇帝半死不活地躺在御榻上亲自见姜敏,“国家危难,全仗敏敏,你母亲泉下有知,必当欣慰。”
“臣职责所在,敢不尽心。”姜敏磕头道,“陛下保重龙体,圣体康泰才是万民之福。”
皇帝点头,又往里叫一声,“拿来吧。”
帷幕从里间打开,虞青臣低头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长条匣子。皇帝道,“朕刚命拟的,你拿去,暗暗握在手中,日後新帝继位,论理必当施大恩于你,如若没有,你有了这个千秋百代不叫你吃亏——去吧,不必谢恩,这是阿父给女儿的。”又道,“你送燕王。”
虞青臣道,“是。”
姜敏恭恭敬敬磕三个头,默默退下,出凤台皇帝寝宫。虞青臣在前引路,姜敏跟在他後头走。她心事重重,初时还不留意,越走越觉荒僻,站住,“你带我去哪里?”
男人不回头,修长的脖颈衬着朱红的官服,日光下白得夺目,“臣有话想同殿下说。”
姜敏不动,“有话就在这里说,宫禁中随意乱走,你也是放肆得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