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两步的距离,玄序觉着自己闻到的醋味甚浓,都快要大过了迎面而来的焦糊味,他暗暗叹了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劝慰自家殿下。
毕竟他去了解了一番沥城篝火会的习俗,这篝火会当夜,是人是狗都可以一起跳舞,甚至迎面走过来的陌生人都可以手牵手,因此玄序觉得,这突然冒出来的周予安,不过是岑姑娘随意找的舞伴,对殿下根本构不成威胁。
在他看来,需要担心的不是殿下追不回岑拒霜,而是那叫做周予安的小子。
玄序出神之时,猛地发现太子跟前的火苗窜至了起其手边,而太子像是毫无知觉,又或是说他根本没有发现一般,任由那火舌肆意舔在他的虎口。
篝火中处。
岑拒霜正是一次比一次熟练地踩着拍子,此间後背已被薄薄的汗打湿,她把着周予安的手,忽觉自己右手虎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像是被火烧灼引起的痛感,瞬间刺挠着整个神经。
“嘶——”
舞动的姿势就此顿在半空,她疼得缩回了手,捂着发痛的位置。
周予安瞧其不对劲,紧忙相问,“霜姑娘,你怎麽了?”
岑拒霜不着痕迹地环顾着四处,下意识想要寻着那道峻拔的身影,随意敷衍着周予安,“没丶没事……”
他受伤了?
可是他怎会受伤?难道遇到了刺客?
错乱起伏的人潮里,她的心跳开始乱了起来。可周围一切如常,人人皆在享受着篝火会,不像是有刺客潜入突袭的模样。
无边夜色里,除了刺目的火光,便只有浓雾昏昏。
岑拒霜环顾了良久,始才瞧见一处烤羊肉的位置下,燃着的柴火被拂灭了一半,太子端坐在一旁,玄序躬身捣鼓着什麽,那动作应是在给太子的手抹药包扎。
她暗自松了口气,又再发觉到周予安端看着她,温柔的目光始终未移半分,岑拒霜胡乱找着借口,“只是手莫名抽筋了一下……没有什麽大碍,我们继续吧……”
周予安依旧笑得风度翩翩,微微颔首应了她的话。
他的眼底掠过一丝难察的异色。
真的没有什麽大碍吗?方才她捂着虎口,目光飘忽至远方时,他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应,一心只在她找寻到的什麽东西处,仿佛那地方有着什麽,令她极为在意,所以连他唤她都没有听见。
周予安的视线悄然那个位置,挨挨挤挤的人群里,那道出挑的身影极为容易被寻到——是她的那个贴身侍卫,容辜。
岑拒霜挽起周予安的手,听着周围人的拍子又跳动了起来。
虎口处的疼痛尚在,但应是太子用了膏药止疼的缘故,那烧灼的疼痛渐渐散去,并不影响她接着在篝火处玩乐。
只是她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心无旁骛,全然沉于欢欣的鼓点里。
每一个旋身丶每一个踩着节点折身的间隙,她都不受控制地看向暗色中的那道身影。
他究竟怎麽受的伤?伤成什麽样了?
既是被火灼伤的,那会留下丑陋的疤痕吗?若是不幸留得了疤痕,他如此在乎外表的完美,怕是会心绪低落吧。
周予安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即便仍在跳着,她的神色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总是飘往容辜的位置。
倏地,细微的断裂声响从近处传来,起初藏在喧嚷声里,无人察觉;随後越来越快,几近是逼向了围着的人影。
岑拒霜侧过头,发现篝火偏于中下之处,有一块木头将要断开,顶处飘摇的火色开始摇摇欲坠,眼见脆弱的横木快要被烧裂断开,承受不住火堆往上的重量,歪歪斜斜地便要倒下。
她本能地推开身边的周予安,又冲着围在此处的大夥儿尖声喊着,“篝火要倒了!大家快跑!”
周予安反应过来时,岑拒霜已挣开了他本就握得不紧的手,那纤细的背影急急往篝火对面小步跑去,试图遣散着还未意识到危险将要降临的一衆。
“霜姑娘!”
篝火已是摇摇晃晃,碎落的火星子打在各处,恣意燃烧着,近处的人群纷纷惊恐起来,慌乱的叫声此起彼伏。
“快跑,快跑啊!”
烟气随着篝火的将倾未倾渐渐变得浓烈,岑拒霜只觉干裂的喉咙快要炸开。
周旁的百姓已疏散得差不多了,她折身欲跑,急促的步伐踩在了凹凸不平的石头上,重心顿时不稳,本就提不起的微弱力气根本无法稳住身形,而耳畔传来篝火堆垮塌的轰鸣。
“轰——”
一衆只见一抹翠蓝色的身影闪进火海里。
与此同时,还有数道黑色锦衣佩刀的侍卫跳出,齐声喊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