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椋的命运或许也早写上了她的名字。
现场除了这几个人还有个上了年纪的监工。
据说是崔蔓的爷爷,之前是吹唢呐的好手,也兼职干这个。
老头年迈,喊上了同一个巷子打铁的老板帮忙,也不在意男的女的,说这丫头力气大。
卢椋也加入了。
大清早的墓园笼着薄雾,叼着烟斗的老头和墓园的管理聊天,孙捡恩和王蕨站在一边,她不假思索:“我从来没考虑过。”
“走向卢椋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选择。”
她真人比照片生动许多,王蕨看她总是会恍惚,但也分得清谁是谁。
孙飘萍更狡黠。
从小山村走出来的女孩寂寞又太有天赋,职业生涯太早拥有成就也意味着她太容易失去平衡,和李栖人的共生让她难以区分工作和生活。
王蕨记得孙飘萍提起要一个孩子那天,也是这样的清晨。
她们在机场见面,去国外进行交流的孙飘萍没朋友送机。
她也和剧团签了辞职合同,之後或许会做一个老师。
还说有机会还是要继续编舞,反正身上的伤也不能支撑她继续下去了。
王蕨问李栖人知道吗?
孙飘萍说我和她分手了。
她长得很令人亲近,不像亲生女儿捡恩。
似乎是跟着李栖人长大,避免不了沾染几分天然的冷淡。
当时王蕨以为她是开玩笑。
毕竟孙飘萍和李栖人认识太早了,她们比亲人还亲,也很容易分不清亲和爱,大家也默认她俩是彼此的亲爱的。
分手无异于剜肉,在王蕨看来,这对孙飘萍来说更痛苦。
她的人生除了李栖人实在很难再走入下一段亲密关系。
连王蕨这样不算很亲近的朋友,都是李栖人的眼中钉,可见她排斥孙飘萍和其他人的交往到什麽地步。
卢椋和李栖人不一样,她看孙捡恩的目光有欣赏也有憧憬。
卢椋的成熟远超同龄人,很难想象年长的人对小几岁的恋人也能这样。
孙捡恩也不是孙飘萍,她似乎喜欢有话直说。
从来的那天到现在,王蕨听过很多情人之间过分的语言。
孙飘萍的女儿找到了妈妈想要的爱。
不像妈妈那样历经十几年,不过两个月,可见感情也不像固定工资靠经年累月上涨,有些人相遇就到了顶峰。
王蕨看着修好的新墓眼眶泛红,孙捡恩问:“阿姨,你觉得卢椋雕得怎麽样?”
“像妈妈们吗?”
那个时期的孙飘萍和李栖人到底什麽模样,王蕨也没有见过。
互相欣赏直到顶峰的双子星先後熄灭,王蕨不过是忽然经过的流星,但她就是觉得,是对的。
十九岁的孙飘萍看李栖人,不会因为期待産生煎熬。
十九岁的李栖人看孙飘萍,也不会因为控制不了独占欲而一再回避。
这两个人不像孙捡恩印象里的妈妈。
也不是视频上拿下舞蹈金奖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後台采访的气氛。
更像是命运分岔,孙飘萍和李栖人开诚布公。
她们彼此相爱,没有怨恨,在石头上地久天长。
“像。”
她这麽说,卢椋也放心了。
石雕老板给来帮忙的朋友发了工钱,又给指导她们不忘科普当地风俗的老爷爷发了红包。
蓝迁勾着孙捡恩见过一次的铁匠老板和她们道别。
卢椋扫完新墓,把香炉摆好,点上香递给孙捡恩,“捡恩,你先。”
她也分给了王蕨。
村墓园有的墓碑隆重,有的简单。山风清冷,吹过孙捡恩的长发,她看着石刻的妈妈们,沉沉地鞠躬。
“妈妈,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请你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