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椋厂棚内的小屋子装的是静音玻璃。厂子占地面积很大,足够她肆意挥霍。
不过静音玻璃也无法隔绝所有的声音,现在声音停了。
卢椋似乎完成了部分的雕绘工作,拉伸身体还不忘继续核对内容。
这些天孙捡恩还是和卢椋分开睡的,卢师傅为了工作早起晚睡,还会在厂里熬到凌晨一两点。
如果不是孙捡恩和她住一起,这种赶工的时候她会在厂里凑合一晚。
孙捡恩隔着玻璃欣赏卢椋工作的模样,电脑屏幕重播着孙飘萍的独舞,广袖翩然,身体软到极致,随着舞台背景变幻仿佛要羽化登仙。
孙飘萍的原创不算很多,论作品原创的数量,李栖人远远超过她。
她们当年都被定义为前途无量,盛年离去的人作品永垂不朽。
李栖人活得比孙飘萍长,作品的质量随着时间而增长。
李栖人也有自己带剧团,她几乎不带孙捡恩去现场看。
等孙捡恩上了大学,她在舞蹈方面也不怎麽管她了,似乎把她彻底托付给了母校的老师。
她自己不跳,但依然有指导权。
李栖人和孙捡恩关系尴尬,孙捡恩也不怎麽看她的作品,现在看李栖人年轻时候跳的群舞和独舞,再看她带出来的剧团作品,明显感觉到她的风格在某个方面越发登峰造极。
就是太悲凉了。
哪怕是依托古典文化,选的典故大部分凄楚万分。
要麽是到乡翻似烂柯人,要麽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少观衆评价看的时候配合舞美仿佛在看鬼片。
也有人回味无穷,喜欢这种苍凉又绝望的风格。
她们追溯李栖人的过往,惊讶她从前怎麽跳的都那麽热烈。
孙捡恩看多了也觉得自己乏味。
她不知道自己盯着电脑屏幕沉默了半天,雕刻半天身体都快僵了的卢椋做完拉伸看过来,正好日头西晒,一天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明天要去墓地,今晚还是得熬通宵。
这样的客单还是太仓促了,就算有厂里的师傅分担一部分,主碑还是她来做,时间如水流过。
卢椋以为自己这段快餐恋爱或许会冷却热度。
没想到孙捡恩热情不减,她简直自带陪伴系统,几天而已,卢椋都习惯工作间隙看看她在做什麽了。
连孙捡恩去上个厕所她都要怅然若失一下。
“怎麽又在发呆?”
卢椋走过去孙捡恩还没反应过来,几秒後才缓缓擡眼。
孙捡恩:“没什麽。”
她的手机锁屏一直弹出新消息,都来自安璐。
卢椋也算知道了她有两个聒噪得和蓝迁不相上下的朋友。
一个是对手,一个是介绍的中间人。
“聊天还能发呆呢。”
卢椋没有坐下,只是去一边抽屉拿了一包吃的就打算出去了。
她身上还有石灰,就算休息一般也是坐到外边的破老板凳。
如今小屋子有人,之前总是窝在老板凳上的猫也喜欢黏在孙捡恩边上,像是成了桌宠,孙捡恩没事也喜欢薅一下。
孙捡恩:“想编舞怎麽编,好难。”
她从前的人生像是编好的程序,大学也可以按部就班。
上学有课表,进了剧团有安排的工作。
可惜这行不是程序性工作,她也不可能转到幕後做行政。
就算李栖人走了,孙捡恩还是要独自生活下去的。
卢椋也不懂,“多难?”
孙捡恩:“至少要有一个主题,我脑子里空空的。”
她叹了口气,下午卢椋找跑腿送来的咖啡孙捡恩也才喝了一半,她似乎没什麽食欲,只是为了维持生命体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