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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祸妖乱川完 正文完（第1页）

“您真的决定要这样做吗？”天市星垣之中，被秘密传召而来的右垣星官散发着静谧平和的光，笼罩着他化作少年模样的垣主。

天市点点头，垂眸看向睡在自己膝上的祁默钧，有条不紊地说出自己筹划已久的安排：“你们之前说得也没错，我不能单单听信任何一方的话，所以这段日子我没有去放松紫微与太微设下的禁制。”

“但那人间究竟如何，我还是想要亲自看看，也想让你们去看看，大家都弄清楚了、看明白了，然后才能去与紫微垣主商讨，人间究竟该不该降下星监。”

“您确实深思熟虑了。”右垣星官这一次没有提出反对，反而有些被说动的意思，愿意遵照天市的安排。

“这件事，我们不能让紫微、太微两位垣主知道，尤其不能让紫微垣主知道，”天市伸出莹亮的指尖，划过祁默钧日益成熟的面庞，然后抬眸看向左垣星官：“紫微垣主最厌恶凡人，若让他知道必然会制止。”

“所以，此事我只传召了你来，待我降世之后，由你先坐镇天市垣中，十年之后我再回来，传召左垣星官。”

“如此交替而行，如日月东升西落，既在天上高悬，又降人间历世，我们……总会有所改变的。”

右垣星官一一应下，这么多年的相处，天市对他与左垣星官很是信任，他也由衷地提出想法：“垣主这般安排自然没什么问题，只是您若要入世过久，就需托于人身，但寻常的人身却难以承受您的天市之力。”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天市稍稍抬手，百余星芒便从他的身后升起，散落到漆黑的天幕中：“我会将力量都封闭起来，十年后再复苏一次。”

听到垣主这么说，右垣星官的担忧却并没有减少：“可您的天市之力浩瀚无尽，且与记忆紧密关联，若是要封存就只能一并封存。”

“我知道，”天市点点头，自身上逸散而出的星光也越来越多：“这样也算是正合我意，真正去人间做个寻常人，尝尝诸多滋味。”

天市的光芒漫漫无边，谁都没有发现，那道来自左垣的暗光，正借着那光华的掩映，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星垣外，偷听着他们的对话。

“如此，我就将天市暂且交付与你了，切记在我回来前，不可告诉任何星官……”

“是。”右垣星官收敛了自己的光，像是在对着天市，作出最为尊敬的承诺，而后才缓缓地退出了星垣，将最后的时间留给垣中的两人。

这时，一直“沉睡”的祁默钧也睁开了眼睛，望着光芒渐渐黯淡的天市，眸中思绪如激流暗涌，但他却只是抬手，抚上了天市的发丝：“你真的要——”

“真的，”天市打断了他的话，侧脸蹭了蹭祁默钧的手，轻声说道：“刚刚右垣星官已经问过了呀。”

“我是真的想跟你去人间。”

“高不高兴？”

祁默钧没有再掩饰自己的心绪，望着天市的双眼，点了点头：“嗯。”

天市笑了起来，弯下腰趴在了祁默钧的胸口，越来越多的星光从他的身上散出，而他却变得越来越暗：“可惜这样，我就要忘记你了。”

祁默钧心头一痛，双手紧紧地抱住了天市，却感觉怀中的身体也开始变得虚无，他知道天市这样降世，几乎相当于一次轮回新生。他会暂时忘记所有，出现在人世间一个未知的地方，等待自己去寻找。

天市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舍，像是安慰般笑了笑，拉住了祁默钧的手，引着他去看从自己身上散至天际的繁星，断断续续的说道：“不过没关系……”

“你看这些星星呀……它们每一颗，每一颗都在替我记得你……”

“我会找到你的，”祁默钧强压住眼泪，低头蹭着天市的发丝，不断地在他快要消失得额头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不断地承诺着：“很快，很快就能找到你。”

“然后带你在人间，去看所有你想看的东西，山川江海、繁华闹市——”

“好，我等着你。”天市的嘴角还带着笑容，但他身上所有的星光却已散出，群星萦绕在他们的身畔，像是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可也就是在这刹那间，毫无征兆地，藏在星垣之外的那缕暗光，如飞逝地流星般窜入其中。此刻的左垣星官尚且不敢触碰天市，但他却不愿放弃这次机会，转而侵袭向抱着天市的祁默钧，混乱将他的记忆也一并抽出，随天市的星芒散入茫茫夜空……

祁默钧只感觉到，自己的怀中彻底空了，仿佛有什么重过生命的东西，在那一刻被带走了，但不可抵抗的眩晕感却随之而来，令他在天市最后的星光下，沉沉睡去。

长夜终将过去，而此刻陷入沉眠的他们，也会随着第二日朝阳的升起，在人间苏醒。

一个是云川祁家的大少爷，一个是南浣死而复生的孤童，虽然忘却了彼此，却终究会在那西北茫茫无尽的荒野上，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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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市，或者说安以琅，终于回笼一切的记忆，在东南方高高的夜幕中醒来。

这里是他最为熟悉的地方，千万年过去，仍旧如他离开时那样冰冷，没有一丝改变。

他已经化为了本体的星云，浩瀚得几乎不见尽头，不需要如人类般睁开眼睛，就能察觉到周遭发生的事。

——一头巨大的白虎，正承载着它的主人，冲上霄汉，奔入这天市垣中。

祁默钧就如同十几年前那样，来到了这里，遥遥地望着那天际的星云，然后用触丝支撑着身体，艰难地模仿着昔日，一步一步地走向它。

在熠熠生辉的百余星芒前，祁默钧再次抬起了手，所有的星辰又一次向他而来，如流水般汇聚，灿灿着溢出明亮光华，最后化作了安以琅的模样。

两人就在这高空之上，星垣之中，对望着。

明明只是分别了片刻，却像是太久太久没有相见，视线一刻都不想从对方的身上离开。

“以琅……天市。”祁默钧轻轻开口，目光温柔地像是初见般，然后握住了安以琅散发着光芒的手。

这样短短刹那的触碰，却让两人都再无法满足，说不清是谁先上前，怀抱已紧紧交缠，相拥至再没有一丝空隙。

祁默钧深深地吻着安以琅的发丝，手臂将他死死地揽在身前，想要以此来弥补刚刚，亲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星河中的惶恐与痛意。

而安以琅也用力回抱住祁默钧的脖颈，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无限眷恋地嗅着那淡淡的青竹香。

良久之后，他们才终于确定，对方还在自己的身边，缓缓地安定下心绪，在星垣中相互依偎着坐下来。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安以琅靠在祁默钧的手臂上，虽然有些难过，却还是问出了他恢复记忆后，最想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