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恒选,你家这宅子看起来还不错嘛。”走在前头的是瓷器行章家老板的侄儿,章祥天,此刻他正举着个打火机,打量着眼前的三层别墅。
“那是,当年老爷子可是下了本钱的,”高恒选说着不由得挺挺胸,从口袋里掏出自家别墅的钥匙,给众人打开门:“毕竟跟祁家紧挨着建的,怎么也不能被比下去。”
刷着深漆的橡木门,就这样被他推开了,六男两女一行八人,带着偷偷出逃的隐秘兴奋感,相互拉扯着,走入了黑乎乎的屋子中。
由于他们并不想被发现,所以也没去开屋里的电灯,还是高恒选早有准备,从玄关的抽屉里翻出了几根蜡烛,分发到众人手上一一点燃。
幽幽的烛火,就这样带来了昏暗的光明,照亮了他们眼前那铺着深红木地板的走廊,一路延伸向黑暗中。
之前就有些害怕的女孩阿雅,这下心口更是砰砰直跳,她本能地想要离开,但手臂却被身旁的男伴文骁挽住了,她抬起头来在微微颤动的烛光中,看到了对方关怀中透着兴奋的笑脸,一半被黑暗所掩盖着:“走吧,咱们快跟上他们。”
阿雅张张口,实在不想让大家在这时候扫兴,只好强忍着心中的害怕,靠在文骁的身边,和他一起沿着长廊走去。
转过走廊后,就是间中规中矩的会客厅,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居住的缘故,上面都盖着白色的防尘布,章祥天望着那么一堆堆起起伏伏的白布,心中想着若是待会躲到底下去,吓吓那几个女孩子,一定有趣极了。
“愣着干什么,往楼上走呀,我准备的东西都藏到楼上了。”高恒选走到他的身边,用力撞了下章祥天的肩膀,催促他快些上楼。
而通往二楼的楼梯,也与地板一般都是深深地暗红色,几人踩在上面顿时发出“吱呀”地声响,随着他们的脚步连绵不绝,像是踩在了什么垂死的动物身上。
就在这时,刚刚超过章祥天,走在最前面的王家兄弟终于来到了二楼,随之而来的便是他们故作惊恐的尖叫声:“喔——”
“高恒选,你们家什么毛病,在这里挂这么多镜子干嘛!”
“这还不是老爷子的喜好,”高恒选抱怨着也走过去,只见在他们手中烛光的照耀下,前方的过道上两侧的墙面都挂满了一面又一面的方镜子。
它们有些看起来像是西洋来的玩意儿,镶嵌在金色宝石框里,有些则看起来有些艳俗,上面不知用什么绘着牡丹芍药的花纹,还有些则陈旧异常,镜面上留着一道道抹不去的黑痕。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此刻在这昏暗的过道上,映着青年们的身影和他们手中的蜡烛,那摇曳的火苗在镜中忽明忽暗,处处透露了说不出来的惊悚感。
这时章祥天忽然回过头来,十分小心翼翼地冲着走在后面的男女们,伸手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一脸诡异地说着:“待会咱们走过去的时候,可要小心了,千万别看镜子。”
“我听说呀……要是看到镜子的影儿对着你笑,他就会把你拖进去呢!”
阿雅知道章祥天就喜欢这样捉弄人,尽管心里还是害怕,但死咬着嘴唇没有发出声来。可她身后的许小姐许宁薇可就受不了了,惊叫一声便往正在私下交往的男友郎贤鹏怀里躲去。
“章祥天,你别整天满嘴里胡话的!”郎贤鹏心里一面暗暗享受着许宁薇的依赖,一面装作生气的样子,对着章祥天骂道。
“不说就不说嘛,你怎么知道是不是胡话?”章祥天可半点都不怕他,又嬉皮笑脸地走在了前面。
有了刚刚这么一出,尽管大家都知道是章祥天瞎编的,但真正走到那镜子过道前时,心里还是不由得有些惶恐。
阿雅一只手拿着蜡烛,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文骁的袖子,眼神也完全不敢看向镜子,只能死死地盯着前人的后背。
可就是这样,越是不想看眼睛的余光就越是不由得关注什么,阿雅忍不住看着他们的身影,一个个地从这一面镜子中,又走入了那一面镜子中,仿佛永远走不出去,永远没有尽头。
不过好在,这也只是她的臆想,没过多久前面的高恒选就在一扇门前停住了,一边拧着门把手,一面像他们说道:“到了到了,快看看我准备的好东西。”
阿雅终于松了口气,随着众人一起涌入了那间房中,可就在她转身即将走进房门的那一瞬,她看到身侧的一面能够照到走廊尽头窗户的镜子中,忽然闪过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那是什么!”她惊恐地拽着文骁去看,可这时窗外却什么都没有,甚至还能远远地看到祁家那便传来的光线。
“怎么了,阿雅?”文骁也被她吓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可同样什么都没看见。
“大概是我太紧张……看错了吧。”阿雅这下也不想知道那里到底有没有东西了,随口搪塞起来,她只想快些走进房间中,仿佛这样就能把所以恐惧都关在外面。
果然文骁也没有再探究下去,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接着便是走在最后面的许宁薇和郎贤鹏,正当许宁薇要跟着一起走进去时,却被身旁的男友拉住了:“等等,宁薇,咱们不去这里。”
郎贤鹏颇为神秘地冲她眨眨眼睛,拿出了高恒选给他的,另一间房的钥匙,示意许宁薇不要出声,拉着她放轻了脚步,从队伍中脱离去。
“我们要去哪里呀?”许宁薇还是有些害怕,也不顾平时的礼节了,紧紧地靠在郎贤鹏的身边。
“放心吧,就在他们附近。”郎贤鹏说着,打开了斜对方向的房间,带着许宁薇走了进去,而后又随手锁上了门。
令许宁薇没有想到的是,这房间因着正对祁家庭院的缘故,即使熄灭了蜡烛,也要比走廊中亮堂许多。隔着薄薄的白色窗帘,向下就能俯视到热闹的晚宴,甚至还能听到人语笑谈。
这不禁让她刚刚在走廊中积蓄的恐惧消散了不少。
“宁薇,今晚这里只有我们,你放心吧。”郎贤鹏适时地握住了她的手,含情脉脉地说道:“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中秋。”
许宁薇在月光下望着郎贤鹏,有些感动地点点头,他们两家虽然都颇为富庶,但却因多年的矛盾并不同意两人交往,只有趁着祁家这次办的赏月会,才能找到机会偷偷相聚。
“鹏哥,吃的喝的我都放在走廊头上的小仓库里了,你需要什么就自己去拿。”这时,门外传来了高恒选的声音,郎贤鹏立刻答应道:“行了,我知道了。”
而后他又询问着许宁薇的意思:“跟他们折腾了这么老半天,你也累了吧?先在这里歇会,我去看看高恒选那小子,都搜罗了些什么来。”
许宁薇刚想说不用,但看着窗外正美的月色,觉得也确实需要些东西助兴,于是就点头说道:“好呀,听他在路上说,在这边藏了不少红酒,咱们挑支好的来。”
“好,我这就去。”郎贤鹏牵着许宁薇,让她在沙发上休息后,便自己离开了房间。
随着男友脚步的远去,许宁薇忽然觉得房间中安静下来,尽管祁家庭院的灯光与声音,和她只有一帘之隔,却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她耐着性子开始打量这房间,两面墙壁上都是通透的大窗户,剩下一面做成了书架,像是个小小的书房。
就在这时,有微风将薄薄的白纱帘吹拂起来,许宁薇有些担心会被院子里的人看到,便紧紧贴着墙壁站,可就在这时,她却清晰地听到,玻璃窗外传来了两声敲击声。
“叩叩。”
这声音起先像是试探,并没有多用力,却足以让许宁薇在安静的房间中,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