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小右,你的花瓣!
小右轻轻地抖了抖自己的花瓣,依旧鲜红如同一张一合的嘴唇,“是的艾斯彼,冬天快要结束了,我也要离开了”
艾斯彼觉得这没什么,因为制作一朵花可比人简单多了。因此他说,那你介意我给你测量一下花瓣吗?
小右说,你要敢测,我就立刻自落身亡!
艾斯彼很费解地问为什么?
小右尖细的小嗓子愤怒极了——这是我的身体,你没有资格制造出一个原模原样的我来。我死我生,那都是我!你就算制造了我的一切,也掌控不了我的命运。你用线路连接我的心脏,却不能使它爱你!
艾斯彼喃喃自语道,真的吗?
这时候圆圆突然自己启动了,它咔嚓咔嚓地走到艾斯彼的身边,用冰冷的手指擦掉他的眼泪,并向他张开了怀抱,一个很标准的一百二十度角的程序。
艾斯彼把脸埋进它的怀抱,小声说“圆圆,你会永远爱我的吧?”
圆圆的头部尚未完成,只能拉过他的手按在了臀部,明确地表示,我会的。
苏波再来的时候,看见艾斯彼抱着圆圆还在睡觉,他蹲在床边把艾斯彼摇醒了。
——怎么了?
苏波说,艾斯彼,你想好了吗?
艾斯彼揉着眼睛坐起来,说想好什么?
苏波头发又长了一些,脸颊更加消瘦,如此一来既可怜又憔悴。他说——你不要再见卢佐了好吗——欲言又止道——你喜欢他……是在伤害自己。
艾斯彼赶紧捂住他的嘴,看了看圆圆解释道:我不喜欢卢佐!
这时候卢佐推门而入,正好听到这一句,他高大的身影顿时像一根承压梁木动也不动,眼神如同梁上的燕窝,冬天就变得空落落。
苏波站起来面向卢佐,说你听见了吗?
卢佐说,我听见了。
说着朝这边走来,艾斯彼吓得躲进被子里。他却径直走到苏波面前,说,你得逞了苏波。但别高兴的太早,我既然选择回来,就不会轻易放弃。
他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苏波见状立刻神色慌张,伸手去夺,卢佐退后一步,一脚把他踹倒在桌脚下,苏波捂着肚子挣扎着看着艾斯彼,小声说艾斯彼,求求你不要看……
艾斯彼接过信封,发现里面是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已经泛黄,但字迹工整漂亮,和日记本里的一模一样。
卢佐说,这是日记的最后几张,我希望你能看完,再做判断………艾斯彼。
艾斯彼看着他下巴刚冒出的胡须,按捺住想摸的心思,坐在床上开始览阅。
——星期三
我被卢佐按在床上睡觉,他现在掌管我家的钥匙,来去自如,他不用上晚自习,所以提前放学回来买饭等我吃。我看他蜷缩在小饭桌的一侧,与破旧褪皮的棕沙发似乎也没什么隔阂,心情舒畅就会多吃一点饭。
前几天卢佐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你会做什么?
卢佐说茄子,以前参加过一次新加坡夏令营,妈的吃茄子吃到吐,还让我们自己做。
我说那就茄子吧。
晚上他让我快点睡觉,我说下周就要考试你这是在害我。卢佐很生气的把电闸关了,让我在黑暗里坐着。我更生气,他已经被保送了,是有明确未来的人,为什么从来不为我想一想?
我于是很愤怒地踹他,并且大吼大叫,把很多关于未来和目前生活的不满都发泄在他身上。
我说卢佐,你太邪恶了!你是不是就想让我一辈子考不上大学然后没有出息过着穷酸的日子,一辈子受你的施舍跟在你后面像只听话的狗!
卢佐刚开始没说话,后来也被我激怒了,冲我吼道:你他妈半夜发什么神经!你考上怎么样?考不上又怎么样?要是考个试能把你弄疯了,你就干脆别去考!
其实我知道我们吵得根本是两回事,但是我当时还是无法克制自己。我让卢佐赶紧滚,因为我这个人天生的卑劣狡诈,不配跟优秀的人在一起。
卢佐扔掉被子跳下床,说谁他妈稀罕在你这,又小又破跟他妈住公厕一样。
他不小心在黑暗中撞到床头柜,轰隆一声。
我说那你把东西都带走,最好一条毛巾都别落下。
卢佐沉默了几秒,故意把床头的抽屉拉出山洪一样的巨响,“那我买的套子是不是也要带走?”
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有时候就爱酸溜溜地试探我,达到此消彼长声东击西的效果,说我对班上第二名多看了几眼,给第三名讲题,借第四名笔记本……
但我这一次没打算哄他,我说,带不带都行,反正我也要用。
他听了,一拳砸到衣柜上,“咚”的一声,然后他风一样冲到我面前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充斥了垃圾桶倒下,凳子掀翻,床腿被撞等等乱七八糟又生活化的声音。
他攥紧我的胳膊,几乎对着我的脸吼道,你他妈跟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