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蔻的脸贴着他,他的後背坚实,脊背挺拔,和宁南黑黝黝的土地一样沉寂,充满力量。被这种成熟的气质裹挟,她心里杂乱的思绪统统不见。
路这麽远,她能听到他的呼吸,四周一阵安寂。
梁泷开玩笑道:“抱紧了,摔到泥里可就是丑八怪了。”
她往上爬了爬,搂紧他的脖子,後背有些潮,被太阳晒得发烫,淡淡的夏天汗渍的味道。
汗珠顺着他的眉骨淌下来,面容肃静,皮鞋没了锃亮的光泽,每一次拔脚,挑起的泥点溅到崭新的西服裤子上。
邵蔻不敢回头看走了多远,始终朝前看着,泥泞地浑浊混着黄色的水,寸步难行。
她听到梁泷每一次擡脚都会有“吧唧”一声,深一脚浅一脚,留下的脚印连成串,印在走来的路上。
泥水遍布,他尽量避开,路走的又远了,呼吸粗重,汗水直流。
“我下来走吧,我怕你太累。”邵蔻替他擦去额角的汗水,又有一股淌下来。
他无畏地笑,“小瞧你男人。”
梁泷又往上背了背她,稳当当地托住她的腿,呼出口浊气,提起十二分的狠劲,额头的青筋显露,黑发也被汗浸湿了。
“梁泷……”她轻轻唤他。
为了安抚,他一手上挪,在她的小腿肚摩挲,她一颗心在夏风中剧烈跳动。
树丛处随风飒飒地响,两个人的声息细微,悠长,在高山深处回荡。
邵蔻後悔,暗想早知道就改天了,他也不用这麽累。
可梁泷却说:“还好我来了,没让你一个人走。”
她的眼眶有点热,眼泪没忍住要掉下来,平日里衬衣黑西装,高高在上的梁总,背着她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邵蔻感觉到他的速度慢下来,就知道他累了;脑袋往他脖子里一钻,低头吧唧在他脸上亲一口。
梁泷感觉全身都轻松不少,如坠云端,语调含笑,轻狂道:“再来一下呗。”
邵蔻也不吝啬,亲亲他的脸颊,脑袋歪在他肩上,说:“加满油了吗?”
梁泷笑了,没有刚才疲倦,又变成懒洋洋的模样,只是没说话,用喘息回应她。她啄着他的脸,他张扬地笑。
快要走到时,邵蔻双臂一紧,他就料到她的下一步,在她低头时,他扭过来脸,本要落在鬓角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梁泷没什麽力气,这次换她热烈地吻他,没敢持续太久,她小声说:“怕你等会缺氧。”
“我发现你一路都在怀疑你男人的体力。”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话,语调中掺杂几不可觉的色意,邵蔻听着面赤红,打了他一下。
梁泷笑的开怀,一点都看不出来累。
到了空旷的地方,她从他的背上滑下来,他的手碰到她的腿,在某个地方放肆地捏了把,她脸红着,不看他,低头就往学校里跑。
梁泷拎起两只包,忽地看看掌心,那软润的触觉仿佛还残留着。
学校不大,校门破旧,不免让人怀疑这里是否真的是所学校。
从校门到校内,浓浓的腐朽和落败是层蛛网覆盖其上,木头桌椅歪曲扭八,这掉一块那少一块,保持平衡都困难。
邵蔻看过照片,饶是再有心理准备,还是被震惊到,二十一世纪了还有这样的学校存在,她从小娇生惯养的妹妹邵言,就在这里教书一个月了。
这是让她更震惊的事实,原先打赌邵言是不可能撑过三天,想不到的是她像生命力顽强的小草,入乡随俗,过于强大的适应能力让人咂舌。
下课铃响,邵言还没来,一群晒得黑红的小脸就先夺门而出,叽叽喳喳跑出教室,来到操场。
“小言老师,有个和你长得一毛一样的大姐姐找你。”一个自来熟的小男孩扯起嗓门大叫。
地上一堆推推搡搡,不敢上前的影子。
邵言的声音传来:“欧珠,说了多少次是一模一样!你不要跟网上段子乱学!”
邵言踏出门,知道是邵蔻来了,但没想到梁泷也会来,“呀姐夫也来了。”
梁泷一套高昂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裤腿上沾满污泥,黑色的皮鞋变得灰白,脸上的汗干了,看着有点木木的,袖口一边高高挽起,一边松散堆落在腕骨处,“我不放心你姐姐一个人,一块过来看看。”
邵言一看就知道路上发生了什麽:“校长室有水壶和毛巾,你去擦擦。”
邵蔻把腊肉放到她宿舍,邵言说下节是音乐课,也是她负责,邵蔻看墙上的课表:“再下节体育不会也是你带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