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流程,周舟该向对方讲述自己的遭遇,不过他心底还惦记着另外一件事,在外边跟清肃,等会儿对方的师父会不会再问他一遍?
说两遍太不划算了。
周舟在清肃探究的目光中点了一下脑袋,然後……就没有然後了。
清肃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周舟接下来的话,他疑惑地望向对方,而周舟目不斜视地走着,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他眼底的疑惑更深,追问道:“是不方便说吗?”
周舟沉默,问到这份上了,他再不回答,多少有点不礼貌,于是他沉吟片刻,说道:“遇到了。”
清肃花了好几秒才将周舟这句话和前言对上。
‘是不是最近遇到怪力乱神之事了?’
‘遇到了。’
可真是听君一席话犹听一席话。
清肃擡手摸了摸下巴,眉毛皱在一起,不应该啊,难道是觉得他太年轻,信不过?
见周舟打定主意不说,清肃按下剩下的话,牵扯到那一位,他不免心中浮躁,但现在事情还没个定论,是他太着急了。
清肃路上不再言语,带着周舟走到小院前。
“师父他在院内等着,你进去吧。”
事关祂的存在,师父不让他多过了解,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麻烦,他清楚师父是为他着想,不过说不好奇肯定是假的。
清肃视线掠过周舟,青年身姿卓越,邈若皎月,气质清冷疏离,以人类的审美来说就是冰山美人,但祂的审美与人类似乎又不一样,
更何况祂突然在意一个人类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上边的人因为祂的态度闹得沸沸扬扬,而祂自顾自搬到周舟对门,吃力不讨好地僞装成一个普通人。
清肃猜不透祂的想法,总不能是……恋爱脑发作吧。
他打了个哆嗦,心中念叨,失言失言。
周舟走到五米开外,还能感受到身後清肃灼热的目光,他脚下一转借着树挡住清肃的注视。
这个叫清肃的怎麽奇奇怪怪的。
若说他身上有什麽值得对方在意的东西,周舟擡手抓紧书包的背带。
好像也只有包里的牌位跟玄学沾点边,难道牌位里真的有特别的存在?
不管是什麽,他应该马上就会知道答案。
周舟沿着小路拐进院子,一位身穿青袍的中年男人映入他的视野,对方站在树下,衣摆随风飘荡,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境在。
中年男人听到声响转过身,和蔼的面容上挂着微笑,他目光和蔼,问开口道:“我是这座道观的观主玄清子,香客可有什麽困扰?”
周舟没有立即回答,他盯着玄清子的左手看,见对方没有要掐诀的意思,他眼底划过一丝失望。
他还期待对方能直接算出来,这样他就不用开口了。
“……有东西缠着我。”周舟挑着重要的说,“晚上出现,能侵入梦境。”
玄清子面上笑容不变,心底斟酌用词,这事他不太好插手,容易没命,便接着问道:“那东西有对你造成什麽伤害吗?”
周舟摇头,关于这一点他也觉得奇怪,在他强迫自己不进入深度睡眠後,那只鬼似乎就拿他没辙了。
他想了一下,取下背後的包,打开拉链,拿出被白布包裹的牌位。
“和这个有关系吗?”
玄清子望见周舟手里拿的东西,眼皮子一抽,直觉不对,不等他开口,周舟掀开白布一角,无形的气场铺天盖地袭来,如巨浪滔天,肆意张扬地席卷周遭的一切,猖獗地将所有吞没。
祂的的虚影浮现在周舟身後,霸道地宣誓主权,祂的视线扫过道观,冷眼将一切收进眼底。
玄清子汗毛颤栗,体内每一个细胞叫嚣着快跑,但脚下却像生了钉子一般,挪动不了分毫,那是让人生不出丁点反抗碾压式的力量。
“快盖上!”
急切的语气让周舟愣了一下,他反应过来依言照做,看着玄清子失态的模样,他心头古怪,怎麽感觉对方似乎惧怕他手中的牌位。
另一道急促的声音插进来,“师父,你没事吧?”
清肃出现在拐角,他呼吸急促,面上是惊魂未定。
刚刚道观内气场突变,祖师爷的殿宇暗淡无光,甚至有熄灭的趋势,他活了这麽多年,从未遇到过那样的场面。
玄清子瞥了眼不稳重的徒弟,刻意清了下嗓子,“为师没事,只是不忍心看见一个无辜的鬼魂魂飞魄散,所以声音大了点。”
清肃注意到自家师父警告的目光,讪讪回答,“哦。”
确实是魂飞魄散,不过差点散的是他家祖师爷。
完全没受影响的周舟注意到师徒两眼神交流,心底的狐疑越发明显,这师徒两一唱一和,不会是真想骗他钱吧?
玄清子看到如此区别的对待,老脸一僵,他整理了下衣袖,开始糊弄,“牌位里的那位魂魄不稳,不适合在道观里拿出来。”
周舟指腹隔着布摩挲过牌位的边缘,如果玄清子没说谎,那牌位魂魄不稳的原因八成是被他连累,他不由多问了一句,“是因为被缠着我的鬼攻击吗?”
“差不多。”玄清子含糊其辞,开口岔开话题,“你详细说说经过,我看看有没有解决的法子。”
“我没见过它的样子。”周舟轻叩牌位,低头看着地面,陈述这些天的经历,“它每次现身前我都会陷入昏睡,然後它会缠上我,我也会跟着做奇怪的梦,近些天它的存在感不断增强,能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他擡眸与玄清子对视,目光坚定,“我想除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