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乔忆亭当即泄了气,他怎麽可能会忘记林氏夫妇,都怪自己多管闲事送去那怪胎……
他瞥了一眼离去的方妤,长舒一口气,“多谢提醒。”
他也没有再执着,有些丧气般回到曾有然身旁,参与到法阵加固的工作之中,继续将自己丝丝缕缕的灵气注入到法阵之中,维持住难得的平衡,只是这一次,他躲开曾有然递过来的手。
这一番举动,让曾有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话多麽刺耳,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师兄是不是觉得我很冷血,很无情?可我只是不希望师兄以身犯险。”
又是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像笃定自己不会对他生气一样。
可事实就是如此,乔忆亭无法对着可怜兮兮的曾有然生气,甚至都做不到“小发雷霆”一下。
他趁着施法的空档,擡眼看了看着急道歉的人,“我都知道的,师弟也是为我好。”
话音刚落,黑云忽然聚集在方仪郡上空,不多时,雷声滚滚,雨又开始猛烈起来。
一旁的曾有然听到刚刚那句话,心凉了半截,他脸上隐忍的表情再也盖不住阴鸷。
但眼下他也不敢造次,只能亦步亦趋的默默跟在乔忆亭身後,和他一起忙前忙後,为保佑这郡中太平出一份力,好让他的师兄消消气。
雨下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停住的意思,法阵就这样维持了一天一夜,可徒弟终究是徒弟,即使一起上仍然无法达到方妤那般强大。
方妤仍然没有回来,而乔忆亭也再没有跟曾有然说过话。
即使曾有然挡在身前,甚至故意搞出什麽动静,他也只是淡淡的望一眼,不再有任何警告。
“一定会没事的大娘,你们要相信方家主。”乔忆亭一边向法阵输送法力,还要抽空安抚着受灾的人。
他看着大娘怀中酣睡的小娃娃,心情一下子变得柔软起来,他很久没有见到这样可爱的事物了,便擡手想去摸摸娃娃的脸,却不料横空出现一只手将他捉了去。
“师兄,跟我回魔界好不好?”
腕间的力量随着他的话一寸寸加深,让他有些吃痛,无奈道,“我喜欢人间,我喜欢被人需要的感觉,所以我也不能对那些受苦受难的人坐视不理。”
“虽然我能力有限,甚至我连自己救的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但只要教他向善,就像当初……”
感觉出执着自己手的人身躯一颤,随即瞥见他通红的眼眶,乔忆亭蓦地闭上嘴,心道:差点说错话。
可已经来不及,他没来由地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像要碎了。
“师兄是想说,就像当年教我一样,是吗?”
他像是自嘲一般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师兄喜欢人间胜过喜欢我。”
曾有然擡起头来,努力抑制住自己眼眶中的猩红,不顾雷声滚滚,不顾水中哀嚎,亦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可我喜欢师兄,胜过一切。”
“我自知,比不过旁人乖巧伶俐,可我也在证明自己可以变成那般,我只是想让师兄看我一眼,哪怕是可怜我。”
“没想到还是被师兄嫌弃了,倒是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曾有然垂眸,泪水随即滚出眼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从他白皙隽秀的脸颊滑落下来。
不是!本来不就是你无理取闹吗!
乔忆亭内心虽然腹诽,可还是心软了,尤其是看着那张脸,又开始自责起来,为什麽要说这样重的话。
“是师兄不对,师兄说错话了。”他一边轻柔地为他抹去泪水,一边用温柔的声音哄人,“等事情结束就随你回魔界,去哪里都行,好不好?”
听到这承诺,哭得梨花带雨的人捉住脸上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擡起一双闪着泪花的眼睛,质问,“师兄不骗我?”
乔忆亭灵机一动,拉起他的手,“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然後,又将两人的拇指相对,“再盖一个章,骗人是小狗。”
***
方家,主院。
方妤心中焦急,她很怕祖母出什麽事情,毕竟现在也只有她老人家能够陪伴自己度过漫漫长夜了,要是要是她也……
她不敢再往下想,只能催动脚下阵法在这大水蔓延的方家迅速搜索起来。
蓦地,她看到一处别院之中水位高度似与其他不同,定睛一瞧,正是她那老祖母的别院。
她万般不相信,可还是朝着别院飞过去,正当她要落到院中时,却发现别院周围被铺设了新的阵法。
“祖母为什麽要这麽做……”
她完全可以用自己的破阵术法将阻拦自己的法阵粉碎,但她不能,她也不敢去赌,她只能在阵法外侧呼喊着将她养大的祖母。
近乎撕扯般呼喊,却让屋内密室中的老妇人置若罔闻,她的眼神在石棺中男人的面庞上流连,时不时伸手抚上男人没有温度的脸颊。
“你怎麽就不听话呢?”
“你父亲不爱你,还有我爱你啊。”
“没事,娘亲会让你醒过来的。”
无论她如何言语,男人始终没有回应,她却也没有不耐烦,继续用苍老的嗓音询问:“是不是外面那丫头吵到你了?”
她用手拨着他额前的碎发,“从小你就最疼她,因为你说她是最小的,和你一样。”
“你说她见到你,会不会很高兴?”
她忽然间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娘亲这就将她领过来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