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轻点桌面,“辛夷一直都在欺负你,你为何还愿意救他?”
沈来道:“他是很不好,但也没有真的对我怎样,只是让我多干活。我因此完全视而不见的话,心里会不安。”
说到这里,沈来稍有停顿,小心翼翼的看向裴医,犹豫之後还是说出内心真实想法,“但他若是触碰到我的底线,比如真的伤害了我,或是我的家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那我会看着。就算是死,也不会动手救治。”
身为医者,要有一颗仁爱之心。
沈来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是不符合医者之心。
他很怕今天就是自己最後一天在银杏医馆学医。
可他也不想隐瞒真实想法,他为人有自己的底线准则,在此之上不管怎样他都无所谓。
可若是触碰到,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拯救“仇人”。
他做不到,也不想去做。
裴医指尖动作顿住,收回放在桌上的右手,用左手按住了右手手腕。
他轻声道:“你小小年纪,想的倒是长远。”
沈来见裴医没有生气的意思,紧张感少了许多,还能点头表示认可。
裴医莫名笑了一声,沈来不知何意,只得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的手很稳,要跟为师学针灸术吗?”
沈来猛地擡头,师父这是认可他了?
他心跳加快,面色红润,惊喜不已,“师……师父!”
那副想叫又不好意思叫,最後实在高兴,叫出声来的师父,都有些变调。
裴医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之前对沈来有过测试,这孩子手确实是稳的很。那时候他就想要是沈来坚持下来,时机到了,就教授他自己独门针灸术。
如今时机正好。
“嗯,所以你想学吗?”裴医又问了一遍。
沈来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想到隔壁村的孙大夫,用针灸救治凌月,很是厉害。他也能学这样厉害的东西了!根本不敢再耽误,连连点头,“想学!”
裴医满意沈来的态度和回答,他颔首,“从明天开始,跟着我。”
“提前告知你,会很累,比起辛夷最初让你刷药罐子,一直打井水还要累许多。若是觉得无法承受,现在可以说。”
沈来毫不犹豫,“徒儿可以,师父!”
裴医又高兴几分。
能这样斩钉截铁,比以往带的都强。
他垂眸片刻,不知想起什麽,又对沈来道:“之前一直没怎麽管你,是想磨练你的心性。哥儿学医不比汉子,为师和辛夷给的磨难,比起在这条路上你要面对的那些,不值一提。若是那些都坚持不下去,也不必再继续学医。”
“如今愿意认可你的身份,与你救辛夷有关却也没有太大的关系。更多的是确认了,你明是非的同时,又有足够的自我。心性意志亦坚定,时机已到,不必再继续磨练观察下去。”
裴医强调着。
“承认你是弟子,就是因你够格了。所以今後,不要为此心有隔阂。认为为师是看在救人份上,才认下你这个徒弟。”
沈来猜想他师父以前肯定遇过差不多的情况,导致了误会,可能结果还不是很好。
所以才会专门的和他解释。
但不得不说,知道被承认的原因,就是因为他自己好,心里真的高兴开心。
裴医看着神色激动的沈来,认真叮嘱道:“沈来,你要记住,日後出门行医,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即便是对自己的病患,也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沈来感受到裴医的认真,他收敛情绪,重重的点头答应。
“我会的,师父。”
沈来开始和裴医学针灸後,几乎是要住在医馆。
每天去的更早,回来更晚。
出去一天,回来累的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持续半个月後,沈来终于习惯这个训练学习的强度。身体适应了,人再次精神起来,不再是累的回来後只能躺着。
七月下旬,第一批香肠全部卖光。商船带着小半船的银子回来,船停靠在码头。
屠海带着一衆兄弟下船,随之而来的还有翰林王家,旁支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