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何肆年声音平静如常,“墓园来电话,说前几天的雨引发了小型山体滑坡,爸的墓室让石头砸坏了,整修的话要家属签字。”
何澜蹙了下眉:“你签就可以了。”
“当时管理处那边是我们两个人签的字,现在要求也是两个人签,是他们的规定,你还是跑一趟吧?”
何澜抿了抿唇:“好吧。”
何肆年问:“我现在来接你好吗?我在快速路上了,大约十分钟到。”
挂断电话後,何澜随手拿起外套,边穿边下楼,刚收拾完碗筷的龙阿姨见状,问:“澜少爷,去哪啊?生病了别乱跑了!”
“爸的墓坏了,维修要签字,我跟阿年去一趟。”
“哦,那你们路上小心啊!”
龙阿姨听说是跟年少爷出去,有点欣慰,他认为澜少爷都没亲人了,朋友又不多,兄弟两个能摒弃前嫌相互照顾是最好的。
几分钟後,何肆年的车子停在门外,何澜坐上副驾驶,何肆年扭头打量他,微笑:“哥,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帅!”
何澜低头看了看,才注意到自己穿的还是那件白色薄羊绒大衣。
凌途锡都还没夸过这件衣服呢,他算老几!
後悔坐前排了。
他没好气斜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开车。”
有钱能使鬼推磨,签字的流程十分顺利,墓园管理处负责人保证三天内修得跟原先一样。
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父亲墓前看看,尤其是,何澜现在知道了何威宇其实一切都优先考虑自己,无端对自己之前对他的态度産生了一丝内疚。
出了管理处,他主动向墓地方向走去,何肆年愣了愣,默默跟上,始终在他身後一米远的地方。
灾害确实比较严重,板路和台阶上到处都是淤泥和草叶,墓园的工作人员正在清扫。
两个人挑着干净的路走,一路上始终保持沉默,就算到了何威宇的墓前也没人说话,何澜对着墓碑鞠了一躬,绕到墓室边,看到整块大理石被磕掉一角。
他擡手轻轻摸过那道伤痕,心里突然有些伤感,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就把手放下了。
蓦地,他看到墓室门口有一排数字,那是每块墓地都有的编号,方便墓园管理。
WL1680204。
仿佛有一道电光在他脑子里炸开,一小时前,国际象棋残局和记事本上的字一个一个浮现出来。
以,留,霸,令,二,岭,思。
是墓吗?
可是,秦满写的诗是春天的时候寄回家中的,那时候何威宇还没死呢!
他收回手,转身往墓园外走,脚步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何肆年被他搞得有点突然,连忙朝墓碑也鞠了一躬,跟在他身後。
“这墓看着环境不错,是提前买下的吗?我记得我是在父亲死後才签的字?”
听到他说话,何肆年有点委屈,哥居然连称呼都省了……
“是提前买下的,父亲找风水大师看的,之前我们每年都交管理费,但空墓的价格不一样,要签署的文件也不一样,当时作为无主墓,是父亲自己签的字。”
何澜点了下头。
所以,这墓早就有了,编号也是。
回城时,何澜坐到了後排座,何肆年感觉自己活脱脱一个工具人司机,但也只敢在开车前看了眼後视镜中的哥哥,吞了下口水,什麽都没说出来。
车载香水的渗出清新茶香,道路旁的景色飞快在眼中掠过,何澜大病初愈身子虚,路又有点远,他不知不觉就在颠簸的车子上睡着了,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
他猛地攥紧身下的床单,慢慢坐起来,环视这间房。
暗调轻奢风的装修,摆设很简单,墙边放着张小桌子,上方的墙上贴着很多照片,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二层就只有一个卧室,直接连着向下的楼梯,从夕阳的高度来看,应该是在二楼或三楼,而且窗外郁郁葱葱的山景表明,他目前所处的并非城市。
口袋里没摸到手机,心中就稍稍有了猜测。
“哥,你醒了?”何肆年的声音从楼梯传来,他端着一杯牛奶和一碟面包,“饿了吧?今晚就简单吃点,明天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何澜并没表现出慌张,随口问:“这是哪?”
何肆年故作活泼地眨眨眼:“我的秘密基地!”
何澜猛地抄起手边的枕头砸向他:“少他妈跟我装,送我回家!”
“哥,人都说脱离原本的环境能让人更加清醒。”何肆年收起笑容,把面包和牛奶放到小桌上,“你还是在这里冷静几天,好好想想到底该怎麽跟我这个弟弟相处,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的。”
在何澜的杀人目光中,他又掏出手里的遥控器:“对了,前几天才让人安了套智能系统,现在这屋子里的一切都由我掌控,包括门,窗,电源,厨房用火,和一切你能想得到的设施。”
何澜冷冷看着他:“你绑架我?”
何肆年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绑架”这个词,思考片刻,微笑着纠正:“是囚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