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得温微微靠近稚京,俯身低头,温热的气息也一起靠向稚京耳侧。
稚京下意识避开,却没有回头。
“家族遗传精神病,稚京想要了解一下吗?或许你觉得在安德森已经需要心理治疗的情况下,他不会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连自己身体都可以伤害的人,不可能拥有正常感情和同理心。异常冷漠的情感,随时可能失控的精神,稚京都觉得这些没有任何问题吗?”
“你身体上的痕迹,已经是最好的证明,是吗?”
稚京瞳孔微动,在这个失神的瞬间想起了之前与安德森先生的相处,以及她脖颈上淤青指痕。
在稚京微微失神时,柏得温侧目看向她苍白的侧脸,唇角噙着淡笑,灰蓝色的瞳孔中却浸着冷潮。
他继续开口,语句低缓:“稚京,我放任你离开,不是为了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稚京轻颤的眼睫停住,她微微侧目,眸底晕入不清晰的疑惑和恍惚。
放任她离开?
柏得温将视线扫向病房,最後又重新转向稚京眉眼,轻笑道:“稚京真的觉得在没有我默许的情况下,你可以轻易离开吗?”
稚京彻底怔住,迟钝的思绪也开始被冷水浸没,她无措地握住裙摆,像是并没有听懂柏得温对话中的含义。
柏得温垂眸,视线落向稚京柔顺的长发,嗓音微低:“显然,我做了一个错误决定。”
“在你十八岁生日之後,稚京可能意识到某些脱离正常轨道的事情,所以一直恐惧排斥我的接触,我对你的情感不会停留在渴求的表面,所以我不会勉强,也没有必要拥有一个只会恐惧抗拒的稚京。”
柏得温语句停顿,嗓音落入稚京耳侧,似乎带着一种让人信任的低缓。
“如果你渴望得到某样东西,你就需要让她自由,如果她回到你身边,她就属于你。”
柏得温似乎是突然转移了话题,但下一句又立刻回到稚京想要了解的重点上。
“但是稚京,我从来都是握着风筝线的人,我放任你离开,是为了让你意识到你所逃离的世界之外,远比你想象的糟糕。”
稚京瞳孔失神,眼眶处传来熟悉的酸涩感,她已经混乱到不知道该怎样思考。
她确实应该想到的,在已经拥有其他人帮助的情况下,她况且不能逃离古堡,又怎麽可能轻易离开柏得温身边。
柏得温擡起头,视线转向病房内的安德森。
在稚京离开的半小时内,他就已经安排人手去检查她的行动轨迹,只是顾及稚京可能会察觉産生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并没有做出太大动作。
意外发生在进入森林之後。
最初,他并不认为这个冷漠阴郁的男人会收留稚京,加上古堡之内并不属于他的领地。他无权插手,所以只能暂时忽略这个微弱的可能性,转向另一处寻找。
但现在的事实证明,这个男人不仅收留了稚京,还産生了不一样的兴趣。
“事情虽然出现偏差,但我想这个最终结果并没有超出我的意料之外。”
“你已经意识到了这个糟糕性,是吗,稚京?”
这句话是在指安德森先生。
稚京擡起雾朦胧的眸子,视线落向玻璃之内,眼前整个世界都浮起一层灰蒙,变成稚京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她确实已经意识到了,所以才试图逃避问题。
病房内,黛西失控地抽泣,并一直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被约束带困住的手无力挣扎,最後混乱的抓向另一侧手臂,伤口上涌出鲜血,向下滑落。
安德森俯身握住她的手腕,阻止了她伤害自己的动作,目光冷静地看向血液流淌的伤口。
需要医生处理。
但黛西却像是突然失去重心一样,身体倒在他的怀中,她握住安德森的袖子,试图在这种混乱失控中找到支点。
黛西不停的哭泣,手腕上的鲜血也变成刺目的痕迹。
安德森低眸,在简短地停顿後,他最终擡手扶住母亲的肩膀,视线平静落向墙壁。
他在等待对方情绪恢复稳定。
稚京思绪混乱地注视着安德森先生的背影,捏着裙摆的手逐渐潮湿。
柏得温的话语像是她无法逃脱的牢笼,在此刻不断收紧。
在稚京沉默注视时,病房内的安德森转眸,视线扫过地板上痕迹,最後转向木门。
玻璃透明,几乎没有産生任何阻挡。
他看到了病房外脸色苍白的稚京,以及身後的柏得温,原本冷静的眸子瞬间沉下去,阴翳的影子覆盖表面。
稚京注意到了安德森先生的视线。
一瞬间,全世界的海水都在她心脏内翻滚。
窒息迎面而来。
她被惊到一样,无意识地向後退,身体却意外靠在柏得温怀中。
在她的视线里,安德森先生的眸子彻底冷下去,覆压着清晰的病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