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89。
海风丶没有完全坠入地平线温和的落日,头顶漂亮闪烁的彩灯,摆满了那张小桌的小菜和一瓶熟成感刚好的新政清酒。傅明恕没道理不满足。
“顾总原本是要来凑一顿的,”薛丽华从酒杯里擡眼看他,“但他怕有人会不欢迎。”
傅明恕不以为意,“我可从没这麽说过,陈序是最知道我这个人的,善结朋友……”
陈序夸张地点了个头,尽量配合寿星的意思。
傅明恕见了只是笑,又说道:“但顾总见多识广,就算我邀请,他也可能只是嘴上客套一句,并不愿意真的来。”
“你这张嘴,真是谁都说不过你。”薛丽华笑骂,把避风塘炒蟹两只硕大的蟹钳一人一个放在了少年们的餐碟里,“吃吧,吃能堵住你的嘴。”
傅明恕嘻嘻一笑,举着蟹钳跟陈序碰了一个,“祝我生日快乐。“
陈序:“祝你生日快乐,平安顺遂。”
这支要来的清酒口感顺滑饱满,还有丰富的层次,很好入口。顾林飞不愧是开酒吧的,拿来的酒也很适合这几个人喝。薛丽华又呷了一口,跟他们说顾林飞的对象今天也来了离岛,比她想得好打交道。
“乔宁?“陈序眼前又浮现酒吧舞台上俊美的那张脸垂眼深情款款唱歌的画面,“他确实挺温柔的。”
“……他有问到你,序序。”
“我嘛,其实跟他正面交谈不多。”
确实不多,他跟顾林飞他们其实都不熟。
“嗯,他听说你来了离岛,就问是不是在我这里住,”薛丽华说,“只问了这一句,临走的时候又说了一句,说你这人跟他一开始想得不一样。”
“不一样……”陈序吃着那道凉拌菜,喃喃道。嘴角有不明意味的笑。他猜是原本不以为他能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乔宁,在看到他现在变成这样後心生了一点不同,算是另眼相待吧。但他陈序需要什麽另眼相待?彼时的他并不理解这种来自“同类”的认可。
傅明恕看到了陈序的心不在焉,擡手在他空了的酒杯里倒了一点。陈序擡头看着他,刚才在厨房见到的“那汪水”消逝得干干净净,满眼的迷茫和不自信。他心下一动,放了酒瓶的手刚要转而去碰一碰他的眼角,但陈序有预见似的躲过,借口自己去切盘水果过来。
尽管这小桌上的菜还未消下去一半。
薛丽华不动声色地看着,在看到傅明恕仰头浅浅喝了一口後,还是忍不住问:“他的弟弟现在还没有消息?”
傅明恕回神,“哦,可能还在住院吧……”想了想,他又无奈一笑,“不清楚。”
“我作为长辈,面对你们这样的事我是不是该阻止?看我干嘛,呵,我只是觉得我表现的太镇定。”
“那你要反对吗?“傅明恕笑问。
薛丽华摊手,“你以为我为什麽不结婚,不生小孩,也不想领养小孩?太麻烦,我一个人自由惯了,想到这辈子要去承担起另一条生命,我觉得太可怕。”
“你倒是比一般人有觉悟。”傅明恕说这话的时候想的是陈序的父母,或者,还有他的父母。
“所以你们准备以後怎麽办?”薛丽华小心用词,她没有教育人的经历。不管是很早以前在报社,还是没过几年就去了北京,她的一生都没有循着中国传统教育方式跟小辈打交道的经验。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越界。
“会过得很好。”傅明恕说,喝过酒,那双本就坚定的眼里更是闪着对未来的信心,“我和他都在进步,生活不是两个人的吗?只要我们过得好,那就不需要别人的祝福。”
薛丽华吃惊于她外甥这样的想法,她沉默了许久,一时不知道该去说他们还太小,还是要承认她应该跟他们看齐。年少轻狂总有些亦褒亦贬的意思,所以谁都不敢给这对年轻人下定义。
夜色逐渐深沉,盘子里的菜吃没了,连陈序切的果盘都只剩了几块。一瓶酒见了底,薛丽华拾起长裙边利索地系了个结,然後举着空瓶子过去洗干净,她要把这个长颈的酒瓶拿来插花。
桌子这里就剩了陈序丶傅明恕二人。
“累吗?”傅明恕背对着海面的方向,风就将他的头发撩到了前面,少年从发间露出的那双眼始终带着不泯的希望。
“就做了一道菜,怎麽会累。”陈序眯起眼乖巧地笑了一个。
他们没再说下去,沉默着按照平日里的分工,把餐桌和厨房都收拾干净。薛丽华早早地上了楼休息。他们最早来的时候,这个女人的作息还没有这麽规律,近来该是受婚宴所累,才八点不到就去冲澡了,这之後或许会拿点酒坐在露台小酌,或者就会躺床上睡觉。
少年们还坐在休闲椅这儿,不知道为什麽,今晚什麽事都做完了,两个人却都有些不想回房。在S市买的烟都抽完了,岛上那家小超市这个点估计也关门了,再说离这儿有段路,他们根本不想为了一包烟走那麽远。傅明恕于是去厨房抽屉里找出了薛丽华的,陈序看到他拿的是谁的後不免有丝震惊,接着便迅速瞥了眼楼上那个露台。今晚薛丽华睡得格外早,这个点房间里已经黑漆漆一片。
“你也是胆子大。”他笑着叼过一根,歪着脑袋让傅明恕给他点燃。
海边风大,吐出一口就掀回了自己脸上,陈序不免呛了口,弓着背又把烟送回嘴里。
傅明恕原本想给他顺气儿,却被他手上的戒指吸去注意。他知道在离岛这麽久,陈序一直戴着,只是这个时候看就有点跟平时不一样的滋味儿。
他上手摩挲了一把,“是挺好看。”
陈序忍不住笑了,“你怎麽每次见了都这麽说……”他叼着烟吊儿郎当似的瞧了眼,就跟这戒指是祖辈上传下来的,日日夜夜地见着倒也忘了它的存在。
关于生日,关于年纪,关于礼物,甚至跟戒指相关的他们都没再说下去。一直等抽了手里的这根,他们才趿着拖鞋回了房。
洗完澡其实也到了他们来这後的睡觉时间,但傅明恕一直坐在缘侧这儿,手里是一罐从小冰箱拿来的啤酒。陈序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仰头看天空的侧脸。
见人出来,傅明恕扬了扬手里的,问要不要也来一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