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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97 （第2页）

韩柳意等到他这个位置的玻璃舱升至半空，才咬了咬牙拨通了那个熟悉到可以倒背如流的号码。

意外的是，康平竟然接了。

“喂，是我。”

“……嗯。”

这一声韩柳意等了多久，以至于他一时半会儿就喉头发堵。明明没有眼泪，也没有鼻头发酸。

康平应该是在办公室里，依稀还能听见独属于教师办公室的几声嘈杂的人音，依稀在说着试题丶正确率的事。他甚至能想象这个人坐在工位上面色不改，克制着感情以免被别人知道他是在跟自己打电话的样子。

“我买了今天晚上十一点钟的航班回榆城……但是有些话在回来之前我一定要说出来。”

那头没出声。

“我很早就想问你，我在你心里除了是个你帮助过的学生，还能不能是其他人？”

康平的声线冰冷残酷：“除了学生，你还能是谁？”

韩柳意听到那头椅子脚在地面划拉的动静，接着是康平因为疾走而不稳的呼吸声。过了一两分钟，那头才彻底进入了一个安静封闭的空间。

“你出来了？”韩柳意还以为自己能以这几年的“关系”和人亲密交流几句。但康平似乎铁了心要断掉他一切幻想，直接说道：

“办公室太吵不方便讲电话而已。”

听到这句话，韩柳意的心迅速往下沉了沉。康平这是在跟自己强调他们之间并没有一点需要躲起来说的私事，自然也就把他们的关系撇清到不能再干净的地步。

“是吗？”他讥笑，“所以我能对着所有人说我喜欢你？”

那头明显愣了一下，接着长长叹了口气。

韩柳意初三的时候他们讨论过这个话题，康平记得自己那时候就花了不少力气。这几年看人都没再说了他还以为一切都已经过去，只是没想到，这人的执念竟然如此深，再提起时已经如肆意生长的藤蔓一般想要剜出自己这颗心。

“我喜欢你，康平。这麽多年我从来没直白说出口是因为我怕说出去的那刻就没机会回头了。但我发现我还是玩不过你，我把这些事情想得过于简单，我在等你可以接纳我的那天。但你呢，你跟我说你要相亲，现在是怎麽样，你们该不会连婚期都确定好了吧？就这麽快？这麽迫不及待想要跟我撇清干系吗？”

“我结婚跟你有什麽关系？”康平的语气丝毫不被撼动。

“……可是我喜欢你。”韩柳意没喜欢过康平以外的任何人，他甚至都怀疑自己的这份痴迷到底是不是纯粹的爱。所以他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半空被冰冷的机械毫无感情地运送时，他觉得自己已经想不出更好的话术去让对方接受，他窘迫到可怜。

陈序和傅明恕都说他油嘴滑舌的，不知道看到他此时此刻抱着头只想哭的样子会不会感到惊讶。

“你想我怎麽做你才肯答应我？”少年眼看着前方天空慢慢出现橘红的霞光，远处的房屋化成了黑色的剪影。

“韩柳意，我和你永远不可能会发生什麽。你记住，不管你怎麽样做你都只是在干一件蠢事，一件你自以为是的事。”

或许是陈序那天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升到最高点的那个舱室停留在空中的时间长了些。他怀疑是天气太热自己看出了幻影，低头用鼻尖吸了吸冰棍儿上的冷气，重新看时，那架摩天轮依旧是慢悠悠但不停歇地在那边转动。

“韩柳意哪个位置？”傅明恕凑过来一起看。

“不知道。”陈序笑着说。

他们背过身去，咬了口冰棍继续看游乐场的员工做最後的清场工作。

电话没有挂断，但康平也再没了声音。韩柳意撑着额头，在一秒两秒的计时中认真分辨对方的呼吸声。

他以为这是对方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于是道：“我不相信你对我从来没有感觉！是，你一辈子都不会承认！你就是这样，你一点都不敢，看着什麽都不怕，其实最懦弱的人就是你！你不说在一起，但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为什麽要对我撒谎，一直以我缺少家庭照顾为借口给我做饭，给我补习？你明明对我是有感情的……”

“……嘟嘟嘟……”

电话还是挂了，康平比他想的心软，韩柳意看了眼通话时间，至少比他预料的多了半分钟。

但他原以为发泄完会很爽快，现在却觉得心里越来越不堪重负，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遍体鳞伤，康平的一再拒绝只是像一把刀在他那些旧伤口上又割了一遍，让他这颗心在不知觉间老下去十几年罢了。

亮了底牌的韩柳意不知道该怎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