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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76下（第2页）

“卧槽……”少年彻底弯下了腰，嘴里有气无力地说了句粗话。

“我问你……”

他神志不清般喃喃。

“哎，他在说话。”黄毛吐了个烟圈，手里抱着足球跟徐家硕说，“这小子说什麽呢，快点，别耽误我踢下一个。”

徐家硕也有点好奇，他上前几步走到陈序跟前。

“我他妈问你的话还没回答我。”陈序擡起头看他。

徐家硕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头。

“那辆自行……车，是不是你弄的？”陈序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你有病吧。”徐家硕莫名有点烦躁，“是我弄的又怎麽了……哎我操！”

几乎是在“是我”这两个字刚说出去的那秒，方才还因为受了两脚半死不活的人马上就跟疯了似的朝人扑过去。陈序双目圆睁，眼球充血发红，他一边骂一边不停地往徐家硕身上踹，力道之大把抓着他的两个人吓了一跳。挣扎间，一人的手背被他在挥舞的时候甩到後面的墙上擦出了一片骇人的伤，于是这人出于本能地就松了手劲。得此机会，陈序猛地蹿起，操起地上一块碎砖就要往徐家硕头上招呼。他杀红了眼，脑子里只有那辆被砸成了废铁的自行车，傅明恕的自行车。

酒吧，巷子，叁落甜美的巴斯克……一切一切都忽然乱了套，乱七八糟地交闪在他眼前。一些很早以前的记忆也跟着跑出来，关于方菀之，关于永远堵在高架上的他爸，关于榆城那间永远只有他一个人的出租房。他无法控制了，连自己手里拿的是一块板砖都没有发觉，他的眼里除了徐家硕，好像还有他自己，一个永远都不想拥有明天，懦弱到只想一个人走完这一辈子的自己……

“啪！”

可想象中爆丶头的画面没有出现，徐家硕还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人的眼睛里满是劫後馀生後的得意。陈序感觉自己手上没力，茫然地转头看了看，那个黄毛不知道什麽时候出现在他身後，拿了网球场旁边的一把没人要了的球拍，高高的，重重的，甩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手上脱力，砖块落地，一角碎出了一片的碎末。

“我草，吓死我了。”黄毛也是有点後怕，但马上又示意其馀几人上前继续压着陈序。

“他妈的，”徐家硕抖着手从烟盒里又摸出一根，黄毛也过来分烟，“我就说让你们看着点看着点，他妈的刚才那一下要是拍到老子头上，我看你们到时候问谁拿钱。”

原来这几个人都是校外混迹分子，看着岁数小，但都是拿人钱办事的人。几人都是初中学业，在巷南那片逗留的时候就认识了彼此，徐家硕家里有钱，出手阔绰，为人又有些社会气息，不多时，这些人便都混熟了。前几次上E。S闹出事，也是这几个不知轻重的小子惹的祸。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之所以跟着徐家硕，也不过是这个重点高中的学生给得起钱罢了。

陈序此时已经有点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他只知道几人商量了一会儿後又换了玩法，直接将他架起来殴打了一阵。再过了些时候，大概是把来之前想过的招都玩遍了，那些个校外分子嚷嚷着肚子饿要去吃饭时，徐家硕却叫他们再等一下，有个人要过来。

“谁啊？”一人问出了此时的陈序心中所想。

徐家硕说：“你们又不知道，打听个屁。”

这之後又过了约莫三四分钟的样子，陈序都逐渐回了神，开始想自己该怎麽回教室这种狗屁事时，一个高挑的女人的身影往这边走了过来。

“哈，女的？穿你们校服啊，你同学？”

陈序跟着擡头往对方脸上瞧去。看清了来人是谁，他复把头低回下去。

“我只是想确认一个事。”许红霖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接着陈序看到自己的校服领口被一只纤细的玉手扯开一定角度，脖子上那根黑玛瑙的链子被她扯出，一枚材质亮眼的手工银戒滑出衣领，继而曝光在这午间的阳光下。

“这是？”在场有人说。

许红霖却是没说话，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後，她朝徐家硕冷冷道：“你们怎麽把人打成这样？”

徐家硕啐了一口，“说好的，我管收拾人，你只要确定你的事就行。”

女生没话可说，似乎也被这里的气氛逼得透不过气来，她转身就要离开。但陈序叫住了她。

他问她：“照片是你拍的吗？”

许红霖不作声。

陈序轻笑了笑，再次开口却是声量极高的一声：“我他妈问你话呢，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女生吓得抖了抖，她狼狈地丢下一句“是又怎麽样”，穿着那双簇新的白球鞋就跑了。

这里再也没有留下任何悬念，好斗分子们分完包里的最後几根香烟也都散了。徐家硕走出网球场这片的时候，黄毛喊他出去先吃个饭再说，他看了看时间却想着把最後一节课上完。十九中的毕业证……他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了岔子。

“你们从食堂後面的北门溜出去，怎麽来的怎麽走，别的话不要说，等我这边课完了我们去巷南。”他说。

“还敢去啊，不怕E。S老板把你撕了。”

“老子怕他个鸟。”徐家硕擡脚就踹，那些人嘻嘻哈哈地就走了。他一个人回了教室。

人都走了，只有陈序一个人还待在原地。因为刚才花了很多力气，叫的丶打的丶挨打的，都花去了他的力气，所以这会儿他是手脚着地地跪在了地上。照片丶画册丶自行车……所有事情好像都弄清楚了，其实不过是心里早就知道的那些答案，但却硬要他在受了这麽多苦後才得以确定。

他苦笑了笑，嫌一直垂着头脑子晕乎乎的不舒服，于是又改为坐在地上。坐了几分钟，逐渐缓过神来了，他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教室走。此时此刻，身上什麽样他都顾不上了，郭庶丰是不是会揪着他当着全班人羞辱他他也不在乎了，甚至就连半路上如果遇到学校领导背个处分他也觉得没什麽了不起了。就这样，浑身脏污的人慢慢地走回了八班。

高二这学期最後一门考试结束，学校的放假时间就安排在这门课结束之後，所以每个班的班主任都在学生考完集体回教室後作本学期最後一次发言，说一些假期需要注意的事项，布置几周的作业，顺便说点废话。

当陈序从後门进入的时候，台上的郭庶丰已经傻眼了。这个平时只要瞅准机会就要刻薄几句的人，在这时却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麽好。也不知道这一份惊讶里有没有当时念检讨书的陈序愤怒朝他走来时的後怕。

“你……你你你……”

震惊到连话都说的结结巴巴的人立马就把全班的视线都移到了後面。那里，除了一个刚刚走进来的“打架份子”，还有——

傅明恕正在用湿抹布擦桌子上的那些字。陈序从刺痛的双眼中看去，觉得那些红红绿绿，间杂着黑色的“鬼画符”是一些蜡笔丶水彩和油性笔的杰作。他又看了看擦桌子的傅明恕，那个人一向倨傲，一向对以愤怒示人嗤之以鼻，一向心大地宽慰他，但这会儿却冷着一张脸专心地同那些污言秽语作斗争。

“死GAY”“变态”“去死吧”“女人”……各种各样的字体交织在一起，它们多到让人一时认不仔细内容。陈序觉得眼眶发热，犹豫着上前，想去拉一拉傅明恕的手让人停下，不要擦了，但他不敢，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当着这麽多人的面坐实这一段关系。可现实是微妙的，在八班寂然的这时候，全场唯二站着的他们两个已经是“一派”，陈序茫然地扫视了一眼班里的人，有些人在与他四目对视间就把脸偏开了。

台上的郭庶丰是早就看到了傅明恕桌子上的恶作剧，但他没管，他只说“抓紧时间清理，我还有话要说”。所以这会儿他心里倒是生出一股子怪味儿出来。陈序和傅明恕，他们两个好像成了同一类人。

陈序掠过那几道惊恐的眼神，掠过韩柳意和馀继夏的担心，目光终于停在了靠着墙壁咧起嘴边笑边和人小心议论的徐家硕身上。那人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和傅明恕，时不时会作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像极了虚僞的同情。这人肯定以为陈序被自己打服了，更以为连傅明恕那样的人都低下了头，所以他压根不会想到下一秒的事情。

下一秒，哦不，应该说是转念间，手里握着铅笔的陈序就跳上桌子，踩过中间那一排人的座位，在一室的惊呼中，把手里的铅笔狠狠地往徐家硕颈侧那道暗红的伤痕上扎去——

“陈序！！”傅明恕怒吼道。

【作者有话说】

改完刚好过零点，不耽误我“全勤”。明天正好工作上会很忙，76缺个下我自己也不爽快，干脆一气儿结束掉。大家看得开心啊。接下来就要甜甜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