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现代的腊月,在大梁腊月乃是新年的第一月。腊月初一乃是腊祭之夜,代表着新年伊始,而腊月十五则是百姓祈求一年丰收的日子。
十五这日,上京灯火通明,没有夜禁,街坊直接打开坊门,随意任人穿梭,好不热闹繁华。
“陛下。”内官殷勤的侍奉着:“今日乃是十五,尚书省送来的文书也都批看完成,不知……陛下要不要放松放松?”
梁琛明白内官是什麽意思,紫宸宫的内官,大都是夏国公府的眼线,每个月的十五都是帝後同房之日,内官怕是又要催着梁琛去皇後的绫椒殿走一走。
梁琛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有所思的道:“腊月十五,寡人身为新君,合该与百姓同乐,这样罢……去安排一番,寡人今夜出游,与百姓一同祈福。”
内官一脸尴尬,他压根儿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天子都发话了,也只好如此。
“是……”内官期期艾艾的道:“老奴这就……这就安排御辇。”
天色黄昏之时,绣衣司已然出动。
夏黎一身女装,打扮得好似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衣着并不高贵,反而透露着简朴。虽只是简朴的衣裙,却遮掩不住夏黎高挑风流的体态,尤其是那小蛮腰,冬风瑟瑟一吹,牵动衣角,那纤细的小腰更是不盈一握,柔弱万千,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夏黎坐在绣衣司准备的车马中,道:“天色黑下来了,时辰也差不多了。”
柳望舒蹙眉,叮嘱道:“素舞馆的人素来狡诈阴险,你不会武艺,一定要小心,切记不可逞强。若有什麽事情,不需要与他们硬碰硬,我和大刘跟在其後,稍微拖延一二,绣衣司随後便到。”
夏黎点点头,道:“请柳大人放心。”
柳望舒又道:“你一定要小心,素舞馆那些贼子抓了那麽多女子,不知会做出什麽行径,真是一帮子畜生。”
夏黎又点点头。
“还有……”柳望舒再次开口:“你……你自己小心。”
大刘在一边挠了挠後脑勺:“柳大人,你都说了三遍了,夏副使为人心细,一定会小心的。”
柳望舒看了一眼大刘,大刘又挠了挠後脑勺,总觉得柳大人是在瞪自己。
柳望舒干脆道:“去罢。”
夏黎没有废话,立刻提起自己的衣裙准备下车。
“啊……”一声惊呼,衣裙宽大繁杂,夏黎以前也没有穿女装的经验,一个不小心竟然被裙子绊住,险些一头栽下马车。
“当心!”柳望舒扶住夏黎,夏黎没有摔倒,反而跌进了柳望舒的怀中。
柳望舒一愣,浑身僵硬起来,活脱脱变成了一块铁板,不敢动弹分毫。
“夏副使!”大刘跑过来扶起夏黎:“没事罢?这裙子太长了!”
“咦?”大刘说着,惊讶的对柳望舒又道:“柳大人,您的脸怎麽那麽红啊?是不是被磕着了!”
柳望舒没有说话,只是咳嗽了两声。
好生奇怪,大刘心想,难道柳大人不是被磕着了,而是害了风寒,所以才会脸红?
柳望舒缩回手来,道:“小心下车。”
夏黎提好自己的衣角,重新下了辎车,立刻向远处走去。
他看过原稿,知晓素舞馆劫人的具体位置,为了节约时间,自然是直奔主题,立刻朝着朱玉坊的角落而去。
朱玉坊本就繁华,今日更是热闹非凡,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在街上闲逛,街头巷尾人山人海。
夏黎混在人群中,很快走到了原稿中记录的地点,远远的便看到一辆灰棚子马车停在路边,驾车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衣裳破旧,络腮胡彪悍,这形容,完全与书中素舞馆的打手吻合。
夏黎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那马车一眼,想来这辆马车便是素舞馆用来劫持女子,方便逃窜的工具。
除了驾车的壮汉,马车边还有两个同样山一般虬髯高大的打手绕来绕去,他们装作互相不认识彼此,獐头鼠目的寻找着合适的劫掠对象。
很快,那三个壮汉便锁定了对象,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妙龄少女,少女手里提着花灯,显然落了单,正左顾右盼的寻找着同游之人。
眼看壮汉向着少女走去,夏黎蹙眉,立刻加快脚步横拦上去。
嘭——
夏黎装作不注意,狠狠撞了其中一个壮汉。
“贼娘的!哪个不长眼的敢撞老子?!”
经过夏黎横插一脚,那少女已然混入了人群,消失不见,打手弄丢了目标,自然火冒三丈,大骂出声。
打手擡头一看,下一句喝骂硬生生吞在了嗓子眼儿里,合着惊讶咽回肚中。
三个壮汉同时目瞪口呆,瞠目结舌的盯着夏黎,眼神中透露着惊艳,与露骨的侵犯,上下左右的打量着女服的夏黎。
夏黎身量苗条,比一般的女子稍微高挑一些,但他终究是男子,喉结是遮不住的,即使衣领子系得很高很保守。
夏黎故意擡起袖子,遮挡住自己的衣领,这样的举动却让他看起来无比羞赧。
“对不住对不住……”夏黎闷着声音道:“这位郎君,小女子不是有意冲撞,还请见谅。”
那三个壮汉互相目询,瞬间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的眼神里迸发出不怀好意的光芒,已将方才那少女忘在了脑後。
夏黎垂了垂眼眸,敛去眼中的嫌恶,继续用袖子遮掩着嘴唇,如此一来宽大的袖袍不只是遮掩住了喉结,还可以让夏黎的声音听起来不那麽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