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带来的无所适从吞没了他,他松了松一路上并紧的双腿,假装自然地动一动已经有些发麻的肌肉,然後又往窗边挪一点,尝试正大光明地去看窗外的景色。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还想吹一吹窗边的风,因为胸口实在有些闷。
但他不知道应该如何把窗户玻璃放下来,只好按捺住自己的想法,于此同时,他开始觉得,他一定是産生了幻觉,头好些有些晕,胃的存在感也一下强了起来。
他以为这些都是无所适从的结果,所以暗自忽略了,直到车在一个路边停下,猛地一下,他感受到有东西通过食道翻涌而上,几乎就要顶上嗓子眼,他好不容易给忍下去了,看了看前排的两个人,最终还是没有叫人。
灯转绿,车辆又重新出发,陈耘终于确认,他大概是要吐了。
怎麽办?
他看着车上的座椅,看见前排的两个人,无措地想:还能坚持吗?
下一秒,他就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我操!”唐适吓了一跳,连忙从前面伸过身子来看他:“怎麽了?”
郁从言开始减速,随後停在了一个路边,问:“是不是晕车了?”
陈耘有些迷糊,但更多的是窘迫。
他的耳朵迅速烧烫起来,开始想:要赔多少钱啊?
但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郁从言就下了车,绕过车头走了过来,然後他就看到郁从言近在咫尺的脸,问他:“还想吐吗?”
陈耘摇摇头,又点点头。
随後他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抓住了,郁从言将他半提半扶地从车里捞出来,走到路边去,让他扶在一根电线杆边,然後轻拍着他的背,说:“吐吧。”
陈耘来不及多想,喉咙里又是一阵辛辣酸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附身吐了起来。
唐适慢後一步,问郁从言:“我去买瓶水?”
郁从言点头:“去吧,再买包纸。”
陈耘一直低着头吐,眼泪鼻涕混着流,他很少有这麽狼狈的时候,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他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被逼着喝香灰水的经历,也是这样,吐了个天翻地覆,像把胃翻出来揉了一遍,又重新塞回去。
但这回比那次好受些,他吐完之後,开始感受到清醒。
清醒了,于是也不敢擡头了。
郁从言的手还搭在他的背上轻轻拍着,可他鼻涕眼泪流了一脸,嘴里全是呕吐物的味道,实在是……很丢脸。
唐适买了水过来,郁从言拧开瓶盖递过来,陈耘愣了一瞬,才接过,喝了一大口,正准备吞,又听见郁从言含着笑的声音,“别吞,先漱漱口。”
他一愣,又吐了出来。
郁从言又说:“多漱几次。”
直到一瓶矿泉水见底,陈耘觉得自己的口腔里再没有异物的味道了,郁从言才递过一包纸来,让他擦去脸上的泪痕和鼻涕。
陈耘一直低着头,等到所有的都处理干净,他才擡起眼来,听见郁从言问他:“怎麽样?好受点了吗?”
陈耘愣愣地点点头。
郁从言这才把他漱口的水瓶丢在垃圾桶里,又拿了一瓶水过来,递给他,说:“看来我技术还是不行,第一回开车上路,居然把你给开吐了。”
陈耘不知道说什麽,乖乖接过水去喝掉,并没有意识到郁从言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等他喝完,郁从言才问他:“你以前晕车吗?”
陈耘愣了愣,怯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郁从言像是有些不理解,但很快,他又说:“没事。”
陈耘擡眼看着他。
郁从言说:“今天之後你就知道自己晕车了,以後坐车让开车的人开慢点,要是还严重,要吃药。”
陈耘不说话,郁从言又揉了揉他的头,问他:“听到了吗?”
陈耘这才点头,过了一会儿,怯怯地问他:“车,怎麽办?”
郁从言有些不解,陈耘补充说:“我吐上面了。”
郁从言明白了:“没事儿,让唐适查一查附近有没有洗车店,拖去洗了就行。”
陈耘立马担忧起来:“洗车……吗?”
郁从言不太在意地“嗯”一声,垂头去看手机,陈耘又低下头去。
洗车,得花多少啊?
“花不了多少。”
陈耘一愣,擡眼看见郁从言正看着他,表情温和,他说:“没事,不用你出钱。”
陈耘愣愣的看着他,郁从言把手机收了,说:“就是现在我们得拦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