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穿过人群的陈德明目标很明确,就是朝他们来的。
正在郁从言发愣时,手臂忽然被人扯了一下,周围太吵,导游凑在他耳边说话:“郁老师,唐老师们在那边。”
郁从言忽然意识到什麽,没跟着导游走,却把视线落在了导游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他明明和这导游相处了两天,没觉得有什麽不对,现在再看,却觉得这五官面容分明哪里都熟悉。
同样二十多岁,同样住在春溪坝村,这两个条件还不足够,但这导游第一次见他,就叫他郁老师。
七年前,陈耘也叫他郁老师。
人墙看似难穿,但人头流动起来其实也不费时,眨眼间陈德明已经近到眼前,“陈耘”两个字也清晰地落在耳边,叫人一点听错的空间都没有。
郁从言擡眼朝导游看去。
陈耘似乎也意识到了什麽,却不再和郁从言对视了,他转过头去,看着陈德明,嘴角有笑意,但眼底是冷的:“爸,你怎麽来了?”
他果然是陈耘!
郁从言觉得实在荒谬,荒谬到使他震惊得忽略了这对父子之间紧张的气氛,在陈德明似笑非笑地说出“我怎麽不能来?我来和郁老师打个招呼”的时候,他还在紧紧看着导游。
他真的是陈耘?
其实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但郁从言还是很震惊。
郁老师,七年前陈耘也管他叫郁老师,他怎麽就没有发觉呢?
陈耘早知道他是谁,又是什麽时候认出他的?
他想: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但陈耘始终没有看他。
陈德明也察觉了怪异的气氛,却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呀!陈耘也真是的,郁老师来了也不和我说,今天才见着,也没备点好酒好菜什麽的招待一下,郁老师,今天可一定要到家里去吃饭呀!”
眼前的情形并没有给郁从言留时间多想,陈德明开口,他才反应过来,现在不适合对某人兴师问罪。
他迅速切换了戒备状态,身子无意识往陈耘面前挡。
“饭就不用了,陈先生。”他皮笑肉不笑地对陈德明说。
陈德明却执意:“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怎麽能不到家里吃饭呢?我们家陈耘多亏了你才能读书,他也想好好感谢你呀!郁老师给个机会!”
这回郁从言笑也不笑了,冷眼说不用。
陈德明却不为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郁老师!你资助了我们家陈耘,是我们陈家的大恩人呀!这顿饭你是怎麽都要吃的!”
说完,还要伸手来拉郁从言。
在他手触及郁从言衣袖的一瞬间,一只手从郁从言身後伸出,抓住了陈德明的手腕。
郁从言还没反应过来,陈德明就叫了起来,陈耘将陈德明的手反拧了回去,他声音压得有些低,靠在陈德明耳边轻声说:“别碰他。”
郁从言一怔,连忙喊他:“陈耘,你干嘛?”
陈德明夸张地大叫;“哎呀呀!疼死我了!你个畜牲!要把老子手拧断吗?”
陈德明这一声嗓门极大,一瞬间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开始有人议论纷纷。
郁从言意识到了什麽,语气强硬起来,喊陈耘:“放手!”
陈耘却不为所动。
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什麽议论,他将陈德明的手压死,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要是敢碰他,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
一开始陈德明的乱叫或许有演的成分,但後来是真疼了,郁从言已经看到他额头下了冷汗,被陈耘拧着的手已经开始泛白。
怕真的出什麽事,郁从言只能动手去拉陈耘:“陈耘,你干什麽,赶紧放了他。”
陈耘没有立马放手,而是转过头看了一眼郁从言。
郁从言蹙着眉,一副担忧的样子。
陈耘一顿,手上才慢慢卸了劲儿。
陈德明呜哇一声甩开手,赶紧活动自己的手臂,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清晰入耳,但陈耘没在听。
他视线一直落在郁从言身上。
郁从言还是蹙着眉,把他往身边扯,一个劲儿往自己身後藏。
但被“保护”的陈耘却眉一挑,看着郁从言拉他的手,不知为何,笑了。
他听见郁从言朝陈德明说:“陈先生,今天实在不方便,改天再登门拜访。”又朝人群说:“家务事,没什麽新鲜的,散了吧。”
这麽一说,围观的人竟真的陆续散了。
人群散开,也露出了之前被隐没在其中的唐适三人。
唐适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朝郁从言走来,眼睛却紧盯着陈耘,朝郁从言挤眉弄眼。“他是陈耘?”
现在不方便说话,郁从言只“嗯”了一声。
“嗯”完,果不其然看到唐适精彩纷呈的表情。
他瞪着个大眼看着陈耘,好半天才说:“怎麽长这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