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感想?”
迟醉拉来另一张椅子坐下。
“我应该有什麽感想吗?”杨似漆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麽情绪才对,“唯一要说的话,我觉得我很废物。”
“哪有,你这样就很好。”
迟醉将手搭到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不好。”
杨似漆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大脑还处于放空状态,这会一有人来和他说话,安慰他,他就会开始多想。
他转头,把脸埋进臂弯里。
“哪里不好了?你本就不应该接触这些违法的事,我也不会让你去接触的。”迟醉揉了揉他的头,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我太心软了,她都那样对我了,我还想给她求情,刚刚听你们聊天,我甚至还觉得我哥做得太过了……”
杨似漆控制着声音,绕是如此,有几个字节还是不免打颤。
“你认为的是对的,我们这些人觉得坐牢不足以抵罪所以才这麽做的,但国有国法,因为有你的存在所以才约束了我们,如果不是一直考虑着你,我们只怕是会做得更过分。”迟醉说。
“你不用跟我扯这麽多歪理,”杨似漆又把脸转出来,露出一只眼睛,有些湿润,说,“没有我的存在,你们根本不会做那麽多类似的事情,你们根本都懒得给桃栀一个眼神。”
这倒是事实。
“心软不是一个缺点,它只是……”
“但它是个弱点!”杨似漆闷声打断迟醉,慢慢坐直,然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你知道吗?我看见别人痛苦的时候,我会想很多,想她要是出事了,她的家人怎麽办?爱她的人怎麽办?她以後又怎麽办?我……”
迟醉突然抓住他的手,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此举打断了他还要往下说的话,在这一搂中沉默住。
“别多想。”迟醉轻声安抚着他。
“我也不想的,但我控制不住,我在很多事上都容易多想,包括上一次,你爸妈回来了,知道了什麽,要回来做什麽,没有人告诉我,全都是我一个人在乱猜,我哥也不想管我,你也不想管我……”
杨似漆用力地拽着迟醉背後的衣服布料,有些哽咽,眼睛按在对方的肩前,打湿一小片。
迟醉又心疼又无措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我没有不想管你,你哥也没有……”
“那为什麽什麽也不愿意告诉我?!”
杨似漆莫名地开始烦躁,他直起身,拽住迟醉的衣领,拧到自己面前,怒气中更多的是委屈,问:“我是小孩子吗?我还用过六一吗?凭什麽我什麽都不能知道?”
他逼视着迟醉,眼泪却不争气地不断往下掉。
迟醉擡手抚上他的脸,用大拇指拭去他的泪,沉默着。
他很心疼十七……但,看着这副场景,让他莫名地想欺负对方。
“为什麽不说话?”
杨似漆目前的情绪很杂乱,害怕丶愤怒丶难过丶抓狂丶无助,混沌交织,全都堵在心口,涌也涌不上,下也下不去,不知是世界疯了还是他疯了。
“我们只是为了保护你。”迟醉回过神,又将人抱住。
但还没抱严实就被杨似漆给推开了。
“你们的保护对我造成了伤害。”杨似漆又突然变得平淡,但还是能听出压抑。
“我讨厌你们……我讨厌你们……”他左手搭在右手上,想掐醒自己,却被迟醉按住,阻止了。
他不知道是崩溃了还是什麽,双手在颤抖着,也不说话了,盯着虚空无声流着泪。
饶是再怎麽迟顿的人,都能够看出他有多不对劲了。
迟醉不知道该怎麽做,却凭心,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唇,吻走他的泪。
“对不起。”迟醉轻轻将人抱进怀里,这次他没再挣扎,靠着迟醉的肩,闭上了眼。
时间滴滴答溜走,不知过了多久,杨似漆才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
“就连桃栀怕我哥,都是我自己主动问起你,你才会和我说的。”他不咸不淡地吐出又一句话。
说完以後,他就像程序被关闭,电脑关机了一般,再无任何动静。
迟醉亲了亲他,而後将他托起,放他躺到床上。
“我们会改的,在此之前,也许得先带你去医院看看,嗯?”迟醉趴在床沿,询问杨似漆的意见。
“好。”杨似漆没意见。
他是该看看了。
迟醉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
“睡会吧,一会儿吃午饭了我喊你下去。”
爱人如养花,可是他忘了,杨似漆并不是一朵娇弱的花。
一味的只栽在盆景里,是会把花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