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脸色一红,道:“大事不好,镜湖小李公子忽然生病发高热,掌门说,说……”
贺青冥道:“什麽?”
“掌门说,小李公子可能是在荒村的时候,染上了五蕴炽!”
贺青冥陡然色变!
李莫辞躺在床上不住呻吟,他的脸色已苍白得厉害,浑身却又滚烫,他浑浑噩噩,已几乎睁不开眼睛,只一味断断续续地喊疼。
“莫辞,莫辞,你别吓娘啊……”
李阿萝抱着他,握着他的双手,她仿佛魔怔一般喃喃,又无声地流泪。
“阿萝,别怕,新的大夫马上就来了,方才那些庸医治不好莫辞,总有人可以治好的。”
苏京心中焦灼不已,却仍温言安慰李阿萝,李阿萝怔了怔,慢慢道:“师姐,你说,要真是五蕴炽……”
“不可能!”苏京道,“他只不过去那里走了一趟,五蕴炽哪是那麽容易染上的?”
“可是万一……”李阿萝哽咽道,“我听说近几十年来,五蕴炽一共有过三次现身,第一次是师父他们截杀金不换,第二次是十二年前的长安之变,第三次便是一个月前的济海楼……这三次里,每一次,每一个中了五蕴炽的人,都要麽疯,要麽死,没有一个人能逃脱……”
“那又怎麽样!”苏京道,“就算是五蕴炽又怎麽样!这世上就没有哪种毒没有解法!”
“可是五蕴炽不是毒,它是一种魔功……”
“管它是什麽!”苏京紧紧抱住她和李莫辞,道,“无论它是什麽,无论莫辞得的是什麽,都一定有办法!”
李阿萝目光空洞地点了点头,苏京心急如焚,不住望向屋外,道:“这大夫怎麽还没来。”
“我来啦!”
温阳踏入房门,朗然一笑道:“小鲸鱼,小阿萝,别来无恙。”
“无恙你个头!”苏京道,“怎麽是你?”
“我怎麽了?我好歹也是正儿八经学过医的。”温阳顿了顿,轻声道,“阿萝?”
“别……”
李阿萝在听见他的声音的时候,便已转过身,把脸埋进了被褥,她已不愿让温阳看见她这般模样。
他们分别的时候,她还年少,还是青春洋溢,颜如舜华,还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向往,向往着去更遥远丶更陌生的地方,见更多的人,做更多行侠仗义丶锄强扶弱的事情。
怎料那一天之後,她的生命便从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她已不再年少,也已丧失了对生命的热爱和希望,她已越发落魄,越发沉沦,越发拘泥于闺阁,却不愿意,也不敢再出去走一走,见一见更多的人,如今连她自己也已不能面对这样一个自己。
温阳也不再年少,可他仍然充满了活力,仍然向往着远方,他就像是一轮永不陷落的太阳,而她早已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忘记了生长,只剩下无助与彷徨。
故人相见,却已是不能再见,而故人也早已变了。
“阿萝,别怕,别怕。”温阳固执地把她捞了出来,又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安抚道,“没有关系,什麽都没有关系……”
“阿阳!”
李阿萝哭着扑进他的胸膛,又是埋怨丶又是委屈地哭诉:“你为什麽要走!为什麽!要是你不走,就不会有後来,不会是现在……!”
“对不起。”温阳道,“我不知道後来什麽样,也不知道现在会是这样。”
李阿萝呜呜地哭泣:“你可知道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
两人互诉衷肠,苏京等人略有一点尴尬,他们站在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柳无咎道:“想不到他们竟还很有感情。”
他忽道:“温阳是不是对谁都很有感情?”
苏京一脸疑惑,她顿了顿,道:“所以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他也许可以做一个好朋友,却做不了一个好情人。”
柳无咎点点头,对贺青冥道:“所以他不可靠,也不能够托付。”
贺青冥莫名其妙。这时李阿萝却已恢复平常,只眼角还有一点红,她道:“你们进来吧。”
苏京道:“莫辞怎麽样?”
温阳摇摇头,道:“他脉象很乱,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病。”
“让我看看。”
贺青冥忽然出声,衆人回头,温阳道:“飞卿?你又不懂医……”
“让我看看。”
温阳便不再说什麽了,他忽然发现,贺青冥这一瞬间仿佛变得很无奈,很疲惫。
他们让开了一条路,贺青冥走到李莫辞床前,把自己的手腕和李莫辞的手腕贴合到一起,他默然了好一会,这才离开了。
苏京急道:“青冥剑主?可看出什麽了?”
贺青冥背对着他们,慢慢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麽……”
“不过……”他顿了顿,声音似乎有些颤抖,道,“那绝不是五蕴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