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冥笑了一声,道:“这法子确实不怎麽管用,因为就在我们从江南回去之後,他们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争执之中,我父亲开始酗酒,而母亲也变得越发偏执和无法控制。”
柳无咎道:“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是长安人士。”
他道:“陶氏兄弟,他们是十二年前从长安南迁至此,你是不是认识他们?”
“不错。”
“你这次来扬州,也是为了十二年前的事。”
贺青冥又笑了笑,他道:“……无咎,我的家虽不能算是一个家,可那毕竟也是我的家。”
“十二年前,若不是八大剑派,若不是他们……我本该是有一个家的。”
柳无咎静静地瞧着他,柔声道:“你的家是什麽样子?”
“我不太记得了。”贺青冥道,“那已是十多年前的事,它对我来说,已变成了一个梦。”
“那你的梦呢?”柳无咎道,“你的梦是什麽样子?”
“好像很大,却很空,能听到我自己的回声,我跑了一天也到不了尽头,也找不见旁人,直到最後我看见一片竹林,那是我从前练剑的地方。”
柳无咎道:“和这里一样吗?”
贺青冥摇了摇头,道:“比这里的竹林还要茂盛,还要望不到边际。”
柳无咎道:“我记下了。”
贺青冥失笑道:“你记这个做什麽?”
柳无咎道:“等我们回到西北,我就去种竹子。”
贺青冥道:“西北可不好种这麽大片竹林。”
“那就长安。”
“长安已成一片焦土。”
“那也没什麽。”柳无咎道,“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两年……”
贺青冥笑道:“我怕你要变作一个小老头!”
柳无咎也便笑了笑,过了一会,贺青冥又道:“听祝云卿说,镜湖派等人不日便要前来听水山庄。”
柳无咎喝了一口热粥,嘟囔了一句:“怎麽又是他?”
“什麽?”
“没什麽。”
贺青冥顿了顿,道:“我从前并没有见过他,他只不过跟在我身边,跟了一个月。”
柳无咎怔道:“可是他说……”
“他这人颠三倒四,倒是让人想起来温阳。”
柳无咎道:“你也和温阳认识。”
“我有没有说过,我曾经来过扬州,而且不止一次?”
贺青冥道:“我上一次来扬州,也是来问天枢阁,但天枢阁语焉不详,并没有给我答案。”
“可是天枢阁从来有问必答。”
贺青冥目光闪动,道:“所以我这一次来,一定要问个明白。”
柳无咎道:“你不是说,你已经找到了答案?”
“我只找到了一些人,但还有一些人,他们藏在各大门派,我也不能都找出来。”
“他们不出来,却可以引蛇出洞。”
“不错。”
“所以你让七叔他们先行来了扬州。”
他想了想,又道:“可是也许他们已经有所怀疑。”
贺青冥道:“他们虽然怀疑,却也不敢动作。”
“若他们想要保住名誉和地位,便不能有所动作。”
柳无咎又道:“那温阳又是怎麽一回事?”
“他曾经帮过我,还帮了不止一次,何况他的养父还是温灵。”
“温灵之死已成武林一桩公案,我猜十二年前那帮人,与温灵之死也脱不了干系。”
柳无咎明白了,道:“所以温阳为父报仇之前,折剑叛出了小重山师门,从那以後,他便与八大剑派断绝一切往来。”
“温阳也早有怀疑,可是他一直没有证据。”
“但他不是说这次不会来扬州吗?”
“他来与不来,都没有关系。”
贺青冥道:“判书总会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