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温侯本章老油条出没
空空的长街上,万家灯火已熄,只有一轿华美的坐撵,缓缓地朝这里走来。
那坐撵是用昆山玉石和金丝楠木制成,帷帐轻而薄,好像随风摆动的雾气,擡轿的是十多个年轻貌美丶衣着飘逸的少女。
那少年忽的想起一句诗: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这样的夜晚,他们的出现,就好像一个仙境。
“长相思,在长安……”
那哀婉而动人的歌声还在幽幽地唱着,但似已经飘的很远很远。
那坐撵终于停了下来。
坐撵上坐着的人足尖一点,轻轻地飞了出来,蜻蜓点水一般,轻轻地落到地面。
那是一个男人。
他年纪约摸三十出头,穿了一身浅金色的锦绣衣裘,头上簪花佩玉,腰间亦戴着香囊,整个人看上去讲究极了,也华贵极了。
酒馆里的人都睁大了眼,他们还从未见过这麽讲究的男人。
紫裳少女悄悄道:“他便是不夜侯温阳。”
不夜侯面色白皙,一双丹凤眼微微一动,配着他那斜飞入鬓的剑眉,浑像一对在云中飞翔遨游的凤凰。
他的步伐也好似凤凰在云中游曳一般,飘逸极了。
他似乎是想要坐到那紫裳少女旁边,但那紫裳少女已倾倒了酒壶,半壶酒都洒在她身侧的凳子上。
她似乎还很感慨,很惋惜:“可怜的凳子,你去吧,我会记得你的。”
不夜侯只好坐在那少年旁边,他亦不能和少年坐在一起,只因他也感受到了少年身上源源不断冒出来的冷气。
他不经意地扫了那少年一眼,那少年依旧仿佛什麽事情也没发生一样,自顾自地喝着白水。
不夜侯眉眼流转,对着他微微笑了一笑。
他还是好像什麽都没看见。
不夜侯不禁感叹:“如斯良辰,如斯美人,夫复何求!”
酒馆里其他人都已很不忿,心道这老色鬼真是无耻之尤,居然老牛吃嫩草,厚颜去调戏一位小姑娘。
紫裳少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不夜侯仍然面如春风,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两大坛烈酒,啓唇笑道:“原来姑娘也是好酒之人。”
老实说,他的搭讪技巧实在不算高超。
紫裳少女心想,难道不夜侯那麽多情人,都只是看上了他的钱势?
但这世上的事情岂非就是如此?单单是“钱势”二字,便足以打动大多数人的心。
何况不夜侯还不算老,长得也并不算丑。
何况他还很有耐心。
“只可惜,姑娘虽然好酒,却不懂得酒。”
对于一个喜欢喝酒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种挑衅。
任何一个有自尊有骄傲的人,都不能忍受这种挑衅。就像你不能在一个剑客面前侮辱他手中的剑,两者本就是同一个道理。
紫裳少女似乎很不服气:“你说我不懂酒?”
“酒,也是需要细品的,尤其是陈年好酒。”
不夜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嗅了嗅,而後慢慢地饮下。
每一个动作,他都十分享受。
喝酒自然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就像人们都应该享受人生一样。
岂料那紫裳少女压根不吃他这一套。
“那是你的人生。”
她忽然笑了一声,而後抓起酒坛,一仰头,便灌了一大口酒。
她这样牛饮,很多酒自然也并没有进入她的咽喉,而是都洒了出来。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昔有李太白醉酒捞月,然而她喝酒时的豪情丶侠气,谁又能说就不像是飞落九天的银河?
她道:“这是我的人生。”
她的意思,也已很明显。
他们不是一路人,再有心捞月,也只不过剩下一樽徒劳的月影。
紫裳少女放下酒,挺直脊梁,大步走了出去。
“好,好,好……”不夜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他遥遥敬了虚空一杯,道,“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